听着卢秀珍夸自己儿子,崔才高面色稍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没了言语。
“崔卢氏,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宗祠要靠族人齐心才能发扬光大,好的名声可是多多益善,并不是只指望着谁的。”崔牧云在一旁开了口:“你是崔氏守寡的媳妇,自然也要替崔家长脸。”
“这位族长大人,我并没有要想守一辈子寡,故此这贞节牌坊恐怕是不必要替我去争取了,免得到时候我嫁了人,又要来将这牌坊拆了,那可大大不妙。”
“啥?你还想嫁人?”崔牧云惊呼出声:“你不准备守寡?”
卢秀珍比他更显惊异:“我现在只是在给大郎守孝而已,未必族长大人觉得我就该要守着未亡人这个名头过一辈子?等着孝期满了,我若是遇着合适的人,自然会要嫁人的,绝不会就顶着那块牌坊过一辈子啊。”
“无耻无耻,守着寡,却心里想着要嫁人?”崔牧云的脸孔涨得通红,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寡妇就该有个寡妇样儿,怎么能口里说出这般放荡的话!”
“族长大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经也不过的话,为何说是放荡?莫非族长大人没成过亲,没育有子嗣?”卢秀珍伸手指了指门外,院墙那边有一群公鸡母鸡昂首阔步的走过:“就连牲畜都知道要公母相依阴阳调和,更何况我们呢?”
恰逢此时,一只公鸡用喙啄着身边母鸡的背部,仿佛间在给同伴梳理羽毛,那母鸡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躲开,半窝着脖子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看得卢秀珍心头一热:“族长大人,你看到没有,它们何等相亲相爱!”
崔牧云气得满脸通红,他抓着靠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双眼怒目而视:“这般无耻,有伤风化!”
“族长大人,您说的有伤风化指的是什么?是说我来青山坳守望门寡,还是说我在崔家做当家人,将江南的种谷种出了秧,受到皇上的召见?”卢秀珍一点也不生气,笑容淡淡:“族长大人,我可没说现在就要嫁人,我是说以后遇着合眼缘的再嫁,这又有哪一点伤了风化?还请族长大人指点一二。”
崔牧云被卢秀珍这一连串的反驳呛得好半日不能出声,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几乎要咆哮出声:“还在孝期就说嫁人之事,你羞也不羞!公婆在堂,也不考虑他们的感受,你何来孝心?”
“孝心不是挂在嘴边的,族长大人,真正的孝是要体现在行动上的。”卢秀珍还是保持着平静心态,朝着崔牧云笑靥如花:“族长大人和我说这些,不如给族人说说什么是真正的孝心,这孝心是一块牌坊就能代表的,还是要根据平常的生活里来体现的。我可以在这里撂下一句话,不管我以后嫁不嫁人,爹娘都是我的爹娘,弟妹都是我的弟妹,我会一辈子照看着他们,族长大人,您说说,这到底算不算是在行孝?”
“这……”崔牧云没了声息。
“族长哇,秀珍实在是个孝顺媳妇,我们也没想要她守一辈子寡,这事情您就别操心了。”崔大娘实在有些忍不住,尽管心中有些畏惧,可还是站了出来,走到了卢秀珍身边:“秀珍没什么地方能被我们挑剔的,族长您是不知道情形。”
“牧云兄,大郎媳妇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崔才高赶紧出来打圆场:“毕竟皇上都没说她外出的事情,也就是默许了她可以与众不同,我们又何必管这些事情?”
“卢姑娘!”李尚工匆匆忙忙从外边走了进来:“你快来看看,我们方才商议过,若是将水车这般来改动,可能效果会更好,用水车之人更是省力。”
“是吗?”卢秀珍眉毛一抬:“我去瞧瞧。”
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堂屋,与其跟崔牧云那个迂腐的糟老头子讨论立贞节牌坊的事情,还不如与尚工们讨论水车制造,这样才是更有价值。
崔牧云拧眉望着卢秀珍的背影:“这……也太放肆了。”
依着他的身份,崔家的人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偏偏一个寡妇人家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真是生生的要气死他呢。
崔老实与崔大娘站在那里,老实巴交的崔牧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生气。
“你们两人现在这样纵容她,迟早有一日会明白什么叫吃亏!”
崔牧云恨恨的说了一句,拂袖而去。
“牧云兄,等等,等等。”崔才高拔腿就追,满脸歉意,心里头却有几分高兴,崔牧云总是自视甚高,自己去江州那边拜会他的时候,那气势要将自己压上一头,没想到却被大郎媳妇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中暗爽。
只不过,也对卢秀珍更是畏惧了几分,这小寡妇可真是泼辣,就连崔牧云都敢顶撞!
“唉……”
人群渐渐的散了,崔老实这才挪了下步子,长长的叹息一声:“他娘,秀珍的意思……”
崔大娘脸上有着几分无奈:“唉,咱们总不能耽搁了她,毕竟大郎活转不过来,怎么能让她守一辈子呢。”
崔二郎站在不远处,悄悄捏了捏拳头,一颗心砰砰的跳了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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