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晖甫一下值回府,就被章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请到了后院的横厅。
到底是结发夫妻,总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章晖虽然急着去见云姨娘,但被这么请来正院,面上也没什么不快。喝了口茶,不急不慢的问道:“夫人命下人通传,可是有何要事?”
他面色刚正严肃,一丝温情也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此刻面对的是什么毫不相干的人,估计谁也不会相信他这冰冷陌生的眼光望向的,会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即便心灰意冷过多次,但每当撞上这这样冰冷的目光时,章夫人还是不由得苦涩难当。
放在以前,她也许还会伏低做小,祈求男人的几分怜惜,但现在……
她已经没了那个精力了。
她在外谨小慎微也不是全为了男人的官声,她是为自己!
没有这人在官场行走,哪来她官眷夫人的体面日子呢?
女儿说她傻,也许吧。
她曾经傻过,但现在早已清醒。
把他叫来,却迟迟不说话,章晖有些不耐,“我书房还有一堆公文需要处理,你有话就直说。”
公文?
是迫不及待的要去云姨娘的屋子里吧。
章夫人无声笑了笑,也不再介意什么,神情淡漠,道:“凝儿对平阳侯痴心太重,已然魔怔,不中用了。”
章晖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章夫人就将从公主府回来的路上,章凝说的那些话都一五一十的在章晖面前重述了一遍。
章晖当即气得脸色发青,手旁的茶盏也被他气恼的摔在地上,“这个不孝女,枉我疼她一场,居然养了只白眼狼!”
章夫人冷笑连连。
不过章晖这话倒也不是信口雌黄,这男人虽然对自己不上心,还纵容着妾室胡来,多番有宠妾灭妻的苗头,但对她所养育的两个女儿,都还算是疼爱,虽然这所谓疼爱的背后也掺杂着把女儿养大以后为他官场行走联姻铺路的利益。
但不管怎么说,章晖对女儿,面上功夫到位,没有亏待过。
所以章凝的那些话,哪怕在章夫人心里,也着实是有些过了。
章晖看上去真是气急了,在厅内转了几圈,又问:“你说她不甘心?那她还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把手伸到宁家和乔家吧?”
章晖能在官场走到今日,能带着章家从京城的末流门户跃居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谨慎二字,以及最关键的有自知之明。
他只想光耀自家门楣,可从未眼红过其他的世家氏族,更从未有过什么取而代之的轻狂念头。
一个百年氏族能扎根至今,章晖很清楚其背后势力的盘根错节。
若是无后起之秀、岌岌危矣的没落世家也就罢了,努努力,加把劲,没准能与其并驾齐驱;
可乔家……
章晖摇摇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敢想过。
要是女儿敢做什么危及家族和他官声的事,那就真不能怪他狠心无情了。
章夫人面色苍白的点点头,“我试图劝过,但这孩子对平阳侯就是铁了心的,放不下。”
章晖冷嗤了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话说出去也不嫌害臊。现在京城里无人不知平阳侯和其夫人情深意重、两情相许,轮得到她来不甘心和放不下?”
章夫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你是没瞧见,午后回来时在马车上,凝儿那丫头说着说着就变了脸,狰狞得面目全非,像是入了魔一样,我实在害怕,若是她丧心病狂之下,做出什么,得罪长公主和乔阁老,那到时候等待咱们一家的,无异于就是灭顶之灾啊。”
嘉宁长公主是当今陛下最亲近的嫡亲姑母,当今为陛下的登基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乔阁老更是协助陛下坐稳皇位、有从龙之功的功臣,又和大长公主有姻亲之故。
若是得罪了这两位,那朝堂之上,可当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章晖闻言面色凝重,垂手思虑了片刻。
“夫人怎么看?”
章夫人:“派人时刻盯着凝儿,只要断了她和外面的往来,她自己身边的无非就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婆子,成不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