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柯声音沙哑地说道:“这真就没有王法了么!”
“诸位都看到了啊。”
“或许县太爷那边不是这样的呢?”陆文柯道,“即便他李家权势再大,为官之人又岂会让一介武夫在这里说了算?我们毕竟没试过”
他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此时说着不甘的话,陈俊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
“我我还是觉得”陆文柯的红眼睛看向众人,看向年纪最大的范恒,似乎想要获得一些支持或者认同。话语还没说完,通往后院的门口那边传来动静,女人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各位”众人回头一看,却见出现在那门边的,赫然便是先前才受过伤的王秀娘,她此时脸上打着补丁,眼睛里有泪水流出来,扶着门框过来:“各位各位先生,咱们还是走吧”
“秀娘你这是”
范恒这边话音未落,王秀娘进到门里,在那里跪下了:“我等父女一路之上,多赖各位先生照顾,也是如此,实在不敢再多拖累各位先生”她作势便要磕头,宁忌已经过去搀住她,只听她哭道:“秀娘自幼跟爹爹行走江湖,原本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通山李家家大势大,诸位先生即便有心帮秀娘,也实在不该此时与他硬碰硬”
“秀娘想离开这里诸位先生,我们走吧我怕”
她被宁忌搀着,话语哽咽,眼眶之中泪水涌出,就那样恳求着大堂内的众人。她的目光看起来像是在瞧所有人,但更多的还是落在了陆文柯身上。陆文柯坐在远处,目光通红,但到得此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的拳头砰的打在柱子上,以显示自己的痛心疾首。有人叹息,有人沉默。陆文柯说了几次:“或许告官有用呢”但终于都没有把话说完。
天色阴下来了。
众人收拾起行李,雇了马车,拖上了王江、王秀娘父女,赶在傍晚之前离开客栈,出了城门。
一路之上,都没有人说太多的话。他们心中都知道,自己一行人是灰溜溜的从这里逃开了,形势比人强,逃开固然没什么问题,但多多少少的屈辱还是存在的。并且在逃开之前,甚至是王秀娘用“我怕”给了大家顺水推舟的借口。
宁忌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在所有人当中,他的神色最为平静,收拾行李包裹时也最为自然。众人以为他这样年纪的孩子将火气憋在心里,但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最后只是范恒在路上跟他说了半句话:“读书人有读书人的用处,学武有学武的用处只是这世道唉”
宁忌点头:“嗯,我知道的。”
范恒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他也没办法说更多的道理来开导这小孩子了。
天色入夜,他们才在通山县外十里左右的小集市上住下,吃过简单的晚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宁忌给仍旧昏迷的王江检查了一下身体,对于这中年男人能不能好起来,他暂时并没有更多的办法,再看王秀娘的伤势时,王秀娘只是在房间里以泪洗面。
她与陆文柯的关系并未确定,这一路上陆文柯神色愤懑,却并没有多主动地过来关心她。事实上她心中明白,这场原本就是她高攀的姻缘很可能已经没有下文了。陆文柯青春正盛,满嘴的“大有可为”,可是在通山这样的小地方,终究遭受了巨大的屈辱,即便他还愿意娶她,将来每次见到她,难免也要想起今天的无能为力这本就是男人最无法忍受的一种屈辱。
“明天早上王叔若是能醒过来,那就是好事,不过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接下来几天不能赶路了,我这里准备了几个药方这里头的两个方子,是给王叔长期调养身体的,他练的硬气功有问题,老了身体哪里都会痛,这两个方子可以帮帮他”
“小龙,谢谢你。”
“嗯。”
宁忌点了点头,受了她这句道谢。
离开房间后,红着眼睛的陆文柯过来向他询问王秀娘的身体状况,宁忌大概回答了一下,他觉得狗男女还是相互关心的。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时间过了子夜,是宁忌的十五岁生日,在场的众人其实都不知道这件事。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令得众人心事重重,大家在一个大房间里熬了许久才陆续睡去,待到凌晨时分,范恒起身上茅房时,才发现房间里已经少了一个人,他点起油灯,与众人一道寻找:“小龙哪去了?”
此时,那位小医生龙傲天已经不见了。
随后也明白过来:“他这等年轻的少年人,大概是不愿意再跟我们同行了吧”
宁忌离开客栈,背着行囊朝通山县方向走去,时间是晚上,但对他而言,与白天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行走起来与游山玩水类似。
与这帮书生一路同行,终究是要分开的。这也很好,尤其是发生在生日这一天,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与范恒等人想象的不一样,他并不觉得从通山县离开是什么屈辱的决定。人遇上事情,重要的是有解决的能力,书生遇上流氓,当然得先走开,以后叫了人再来讨回场子,习武的人就能有另外的解决办法,这叫具体事例具体分析。华夏军的训练当中讲究血勇,却也最忌没头没脑的瞎干。
把这些人送走,然后自己回去,找那个吴管事好好谈一谈,这就是很合理的做法了。
那傻瓜傻不拉几地踢断了一张凳子
他几乎要被对方的身手震惊了
如果是一群华夏军的战友在,说不定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鼓掌,然后夸他了不起
这就该回去夸夸他
他心中这样想着,离开小集市不远,便遇上了几名夜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