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易游湖和祝宛如扎下的银针有了效果,这一次苏醒,叶一城虽然还是虚弱,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他道:“当年我请你成师伯替我授艺,一来我那时候的确要闭关了,二来我当时也觉得你资质太差,打算放弃了,幸好你成师伯器重你,没有像我一样将你放弃。”不禁摇头感叹:“想不到,这一次我却是看走了眼。”
杨晋一沉默不语,那时候的他心中也和明镜似的,自然看得明白,只是他向来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从来没想过怪其他任何人。
“过去,我名义上是你的师父,却一直没尽到做师父的义务,实在配不上你叫我一声‘师父’。难得你这孩子重情重义,竟能不计前嫌,在剑宗逢难之时,仗义相助,实在令我感到意外,却也教我无地自容。”
扑通!
杨晋一跪在了叶一城身边,对他深深叩了一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的性命早在您救下我的那一刻起,就属于您,属于剑宗了。我一直将剑宗看做是自己的家,既然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夫妇二人对望一眼,满眼尽是欣慰之色。
叶一城托住他胳膊,想将他扶起来,成澜沧在旁红着眼眶道:“臭小子,我这师弟没有白救你,我……我也没有看错你。”
“起来吧,”叶一城道,“你的性命,属于你自己,不属于剑宗,更不属于我。这些年你流落江湖,好多时候吃亏,就吃在你为人仗义,待人真率。唉,剑宗的宗规,一到江湖上去,就显得天真起来,往后你行走江湖,切记江湖凶险,人心叵测,要多长个心眼,要当心坏人,更要当心像好人的坏人。”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将你逐出门墙那日起,空明大师就一直对你暗中相护,直至你去到响沙大漠,才没了你的消息……”
杨晋一道:“弟子知道。在响沙大漠的时候,善远师兄都跟我说了。他说……他说这件事是您和大师的主意,也是担心弟子……担心弟子在外遇到危险。”
“想不到你已经知道了。”叶一城讶异地望着他,再一次劝道:“快起来吧。”
杨晋一忽然道:“师父,弟子想重回剑宗,希望您……希望您老人家开恩,将弟子收回门中。”
叶一城看着他的双眼,见他神色恳切,知道不是假话,而这件事,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江湖上人言可畏,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做不得。
良久,他才道:“我过去也有这个意思,但这次见到你之后,却觉得自己不能让你束缚在我剑宗这个小地方。”
杨晋一正欲再说,叶一城抬手让他先听完自己的话。
“你在恶人谷的经历,你成师伯已经全部跟我说了。在外面的这么多年,可真教你受苦了。不过,你既有了如今这般成就,我和你师娘,还有你师伯他们,我们大家是放心的很了。我问你,你现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杨晋一低声道:“青龙原经。”
“是了,你既已学他法,就和别人有了师徒之名。咱们中原江湖,拜师讲究一心无二,衣钵相传,方能传承不断,历经弥坚。你近些年实力突飞猛进,江湖人都猜测你是受了恶人谷谷主的亲传,说你拜入他的门下,如若我再将你纳入门中,大家势必瞧我不起,认为我叶某人和他们云……”他眉头微蹙,顿了顿,继续道:“还认为剑宗想窃学恶人谷的功法。”
“我会向天下人解释,我并没有拜入恶人谷谷主门下,我所学之法,也非恶人谷独创。”
祝宛如站起身来,像一位母亲,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孩子,看着杨晋一,道:“但你从响沙大漠里获得的那部‘真龙原经’却是真的。”
“是,师娘。”
“既然是真的,那么这部真经的主人,才是你现在唯一的师父。”
杨晋一想起自己在青龙殿里拜师青龙一事,眉头微微蹙起。
“你师父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和你以师徒相称,他打心底肯定还当你是他的小弟子。只是对外,你不再是剑宗门下。你与我们虽然有名无份,但从今往后,剑宗这边,你想来便来,把剑宗当做是你的家,就对了。”
听到祝宛如说了这些话,杨晋一眼中的泪水登时夺眶而出。他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趴跪在叶一城脚下哭了起来,将这些年积累在心中的委屈,用泪水与哭嚎发泄了出来。
叶一城眼眶也是一红,强撑着想要坐直身子,祝宛如和成澜沧赶紧将他搀扶住,好不容易坐正身子,便就开始喘起粗气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杨晋一的脑袋,半晌才道:“虽然你不再是剑宗弟子,但永远是我……是我叶一城的小徒弟。往后行走江湖,把剑宗教你的那些做人的道理,铭记于心,不能放下。以你的天资天赋,往后成为一方人物不成问题,但切记匡扶正义,心怀侠义,不要辜负了为师对你的期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竟然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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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这次醒来说了太多的话,亦或是心情太过激动所致,此时的叶一城,整个人的精神迅速颓靡,似又要昏迷过去。
“师妹……我想回……回剑宗……”
“师父!”
杨晋一满脸泪花,忍不住放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