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的正殿,此刻已是灯火通明。
薛执宜垂首而入时,高位之上,正坐着太后与皇后。
她俯身叩拜:“奴婢参见太后,参见皇后。”
不过几日而已,她已经不知这般跪了第几回了。
只听太后柔声道:“平身吧,站起来说话。”
“谢太后。”薛执宜谢了恩,便站起身,继续低眉敛目着,待她们二人发话。
皇后温婉平和的声音响起:“执宜,今日定省之事,你是知晓的,母后与本宫也知晓,这件事错不在你,只是宋美人回翠微宫后,便一直为此事伤怀,说自己受了奇耻大辱,还将此事告知了前去看望她的陛下。”
说罢,皇后一叹:“陛下看在你是建章宫的人,才没有立即处置,可到底是皇嗣要紧,若不给出个结果,让宋美人消消气,只怕于她养胎不利。”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这位宋美人还真是神速,不过半天的时间,陛下便要兴师问罪了。
此刻皇后就在眼前,薛执宜没有时间多做思考,只垂身一拜:“太后,皇后,奴婢今日当差,纵无心不敬,但亦知晓轻重缓急,当下应以皇嗣为重。”
皇后点头:“依陛下的意思,只要能让宋美人消气,便是让你受些惩戒,也是无妨的,你对此可有怨怼?”
薛执宜只道:“奴婢不敢,只是……”
沉默了一息,她道:“只是,若目的是为了给宋美人消气,好让她安养龙胎,便是打死奴婢也是应当的,可宋美人心善,若见血腥,怕是更要惊吓到她,奴婢以为,若奴婢亲自备礼向宋美人请罪,她能因此消气最好,若是不能,再狠狠责罚奴婢,奴婢愿听凭宋美人处置。”
闻言,皇后犹豫着,未做决断。
却听太后道:“喊打喊杀的,再坏了皇嗣的气运就不好了,皇后以为呢?”
得到太后的回答,皇后这才微微一笑:“母后所言极是,若执宜真能令宋美人心中纾解,想必陛下也会满意这个结果的。”
毕竟只要皇嗣平安,陛下也不愿处置太后身边的人。
太后道:“执宜,有什么用得上的,便同柴月说一声,去库房取用些。”
“是。”薛执宜拜道:“谢太后。”
……
从正殿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看着天际那一弯残月,薛执宜的眉头紧紧皱着。
她本不想过早在宫里做什么大动作,既然宋美人铁了心要对葛贵妃摇尾献媚,不断攀咬于她,那就别怪她薛执宜是个心狠手辣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
接下来的几日,薛执宜每逢闲暇,便坐在她厢房前的回廊下,拿着个绣棚,丝线翻飞地绣个没完。
霍知愉瞧见了,问薛执宜在做什么,薛执宜只答:“给宋美人赔罪,总不好空着手去,一时不知送些什么好,为表诚意,便还是觉得亲自动手做的最好,只盼着宋美人不要嫌弃。”
可霍知愉却是觉得精致,想让薛执宜也给她绣一个。
薛执宜自是应下了,但却少见地对霍知愉道:“奴婢想借此向郡主讨个赏,不知郡主可愿赐执宜这个恩典?”
闻言,霍知愉一摆手:“都说了别与我客气,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是今年新供的香粉,还是什么喜欢的首饰?”
薛执宜却微微一笑,将自己所需之物告知于她。
霍知愉一口答应,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薛执宜自己喜欢的绣样。
这般日复一日地绣着,终于还是引来了那个总想着挑她错处的岚缨。
薛执宜正绣得专心致志,岚缨便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颇为夸张道:“好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