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见她这么说,笑着怼道:“罢,罢,你可别折腾他了,他可比不得咱们家的孩子们,胡打海摔的惯了,怎么折腾都行。
人家那孩子是个文弱书生,自小便是斯斯文文惯了的,这要见了你这破落户,还不得笑话死你。”
王熙凤笑道:“普天下的人,我不笑话旁人也就罢了,还能叫这小孩子笑话我不成?”
贾蓉见此,便笑着解释道:“不是这话,他生的腼腆,没见过大阵仗儿,婶子见了,没的惹你生气。”
王熙凤听了,斜睨了他一眼,道:“不管他什么样儿的,我今儿个也要见一见,别放你娘的屁了,再不带来给我瞧瞧,我可要给你一顿好嘴巴吃。”
贾蓉笑嘻嘻的说:“婶子既发话了,我自是无有不应的,婶子且等等,我这就去带他来。”说着,便出去叫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就见他带进来一个小后生,瞧着比宝玉略瘦巧些,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的,竟有些女儿之态。
他一进来,便腼腆的向王熙凤作揖问好。
王熙凤见了,笑着推了推宝玉,道:“比下去了!”
随后,探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人给拉了过来,让他在自己的身旁坐下,询问起他的年纪,还有读书的一些事情,才知他学名叫秦钟。
跟着的丫鬟、婆子知道奶奶初见这秦钟,估计未曾准备见面礼,便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忙回去找平儿备礼去了。
平儿知道王熙凤与秦氏关系不错,虽是小后生家,也不可太俭,便自作主张拿了一匹尺头、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交付与来人送过去。
王熙凤一面命人将东西递过去,一面又客套的说备的礼薄了,希望他们不要介意。
秦氏闻言,一边命丫鬟将礼物过来,一边与秦钟一起向她道谢。
见了人,几人又说了会子话儿,就开始摆饭了,便都闭嘴不言,安静的用起了膳来。
吃过饭,尤氏、凤姐、秦氏等大人在一边摸骨牌玩,而宝玉和秦钟两人,则坐在一起说话,气氛倒也算融洽。
宝玉自从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便有些若有所失,痴痴的看了他半日,这才回神。
心里却不由暗想: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
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早就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
我虽生的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过是遭我荼毒罢了。
而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浮,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心中亦是在想: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富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
二人胡思乱想了一阵后,便开始交谈起来,宝玉问他:“你在家都读些什么书?”
秦钟见他问起,就实话实话的告诉了他,二人你言我语,十来句后,便越发的亲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