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子像我。”
方重勇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儿子,将近一岁,看起来还是那样柔弱,和他那魁梧的身材不能比。
不过脸型却像极了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也是这样,我父亲也是这样,一走就是几年,都是去边镇苦寒之地,压根看不到人影,唉!”
王韫秀挽住方重勇的胳膊,无奈叹息。
女人就是这样,男人整天在自己跟前转悠,会嫌弃他们没本事。
男人太有本事了,整天都在外面,女人又会担心自己把握不住。
实在是太过于矛盾了。
方重勇的本事,是所有人都公认的,毋庸置疑的。只是王韫秀感觉自己渐渐把握不住了而已。
“现在本不该是我回家的时候,这次偷偷入长安,只不过是私下里想跟右相谈谈封赏的事情。”
方重勇叹了口气,面色颇为纠结。
在边镇打仗,刀山火海都过来了,没想到回长安以后,会遇到有功不赏这样的鸟事。
“发赏赐?这也是问题么?
朝廷这是在搞什么鬼?”
王韫秀一愣,她出身将门,自然是知道立功领赏天经地义,这本就不该是什么问题。
“朝廷没钱,不想发赏,想用勋官爵位对付一下。”方重勇摆了摆手,一脸鄙夷说道。
其实这样的套路,自开元末年就屡见不鲜了。甚至可以说是自贞观末年以来,就已经不断出现的顽疾,而且一直没有治好。
太宗时期,由于勋官爵位总体而言占比不大,又是一种身份与荣耀的象征,因此受封的人在社会上很吃香,社会精英都以建功立业,为出人头地的最优选项。
但随着朝廷授予勋官爵位的无度,再加上大唐帝国扩张的减缓,这些“有名无实”的勋官爵位,不但是可有可无,甚至还成为身份低下,前途无望的代名词。
说句难听的,相亲的时候本来女方都看上了,男方报出勋官爵位后,搞不好婚事还要黄。
朝廷的相公尚书们之所以会提出这么“脑残”的提议,不过是因为权力傲慢,再加上长期处于权贵阶层,不知道民间疾苦。
已经到了市面上鸡蛋多少钱一个都不知道的地步。
底层丘八们需要什么,渴望什么,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他们都一无所知。
张嘴闭嘴就是国家大义,家国天下。
“唉,你走的这一年多,长安物价飞涨,坊市经营混乱。朝廷把交子换来换去的,坑了好多人。
还好你事先留下了不少河西交子,家里没太大影响。
李林甫遇刺后,他的势力被人收编。堂堂叱咤风云十多年的宰相,就这么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身居高位,当真是……一步也不能走错。”
王韫秀感慨说道。
国家的衰败,政局与经济体系的混乱,连她这个不问政务的人都感觉到了。
“很多东西,都是彼此关联的。
朝廷往边镇输血,提供钱粮远征,要维持中枢百官和圣人的庞大开销,那必然要从别处抽血,国家早已不堪重负。
右相他们不肯发赏,虽然我不认同,但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重勇知道因果,可是他不是基哥,没必要为国家去操心。在其位谋其政,能顾得上自己一亩三分地就很不容易了。
银枪孝节军若是哗变,强行压制是不行的,搞不好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丘八们,就要把气撒在他这个军使头上。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跟右相谈谈的原因,双方各退一步,把问题处理了就行。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是真心想解决问题,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
方重勇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