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城楼签押房,三杯酒下肚后,裴旻看着李筌疑惑问道:“刘客奴守长芦县,他会不会不守约定,反而去援助高邈呢?”
这次高邈排兵布阵,裴旻负责守沧州城,刘客奴负责守长芦县,而高邈本人则守河堤,并负责伏击银枪孝节军。
在这个节骨眼,刘客奴的选择就很重要了。这人未必能成事,但败事的本领还是妥妥的。
虽然刘客奴私下里与裴旻歃血为盟,互相守望。但这年头,亲儿子都不是一定靠得住,更何况只是盟友呢?
裴旻的心其实一直都是悬着的。
李筌摆摆手道:
“刘客奴昔日为薛楚玉部将,资格极老,屡立战功。
皇甫惟明不重用他,反而扶持高邈为主将。就算刘客奴心胸再宽广,不出兵害高邈已经是仁至义尽,又怎么可能帮他呢?
再说了,刘客奴既然已经与裴公约定好了,事后又可以吞高邈部曲回辽东自立。
于公于私,都没有帮高邈的道理。”
李筌摆了摆手,他早就把这些套路算计得明明白白啦。
薛楚玉是张守珪之前的幽州节度使,因为虚报战功,把某次败仗说成胜仗,然后被人举报而被基哥免职。
但薛楚玉当初在幽州当地提拔的很多边将,如今也都成长起来了,刘客奴便是其中之一。
这都一二十年过去了,刘客奴早该出头却因为皇甫惟明起兵,反而失去了原本的官职,形同降职。
他心里没火气才是见鬼。
而皇甫惟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刘客奴呢?
实际上也只是因为,皇甫惟明身边有太多亲信要安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刘客奴既然是薛楚玉的嫡系,那就是没人疼的孩子,而非是皇甫惟明故意要整他。
世道常常就是这么现实。
“高邈不算恶人,但德不配位,必遭其咎,可惜了。”
裴旻给李筌到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倘若太子坐镇关中,平定河北之乱,这天下尚且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
倘若皇甫惟明入主长安,那就……大战无休无止了。”
李筌叹了口气,他聪明过人,学
富五车,然而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确实,李琬得位不正,倘若登基,诸位皇子必定要起兵群起而攻。
到时候,战乱又岂是一两年可以平息的。”
裴旻微微点头说道,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连他都在布局,要联合方重勇的力量,在接下来的乱局中站稳脚跟。
自己都如此了,更何况别人?
这天下能安定得下来嘛!
裴旻与李筌二人一边在沧州城的城头签押房内,说着天下大势,一边等着永济渠那边的消息,谁都不敢在这关键时刻睡觉。
就这么熬啊熬啊,一直熬到天空吐出鱼肚白的时候,忽然有一队骑兵,举着火把,朝着沧州城的方向疾驰而来!
“一定是高邈来了!”
李筌指了指城头下面若隐若现,逐渐靠近的马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