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部队在山东,最少三千人,集结到广西需要多少时日?”朱能考校着儿子。
朱勇大略推算了一下:“八十五日。”
“不错!”
朱能点点头,说道:“今天是五月十一日,也就是说,至少要八九月份,从长江南北抽调的二十个卫的军队才能汇聚到广西,而湖广、福建等地的军队要快一点,七月份就能赶到。进攻安南,就是十月份,知道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点吗?”
朱勇那句“秋高马肥”脱口欲出,但转念一想,又说道:“十月份天气凉快,安南的瘴气和湿热的环境,对大明的军队就没有那么多的影响了?”
“你小子倒是不笨。”
朱能说道:“我军主力皆是北方士卒,到了江淮一带就已经有些不耐酷暑了,再往南去,战力定然锐减,陛下不动主力,而是以南方都司和卫所为主,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父亲大人,您的身体”朱勇看着朱能,实在是有些担心。
朱能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
面对倔强的老父亲,朱勇并不能再说什么了,不然真要挨鞭子抽了,要是挨鞭子父亲能听自己的也行,关键是挨了也白挨,照样不听啊!
“父亲,这是?”朱勇的注意力,转向了白粥旁边的堪舆图上。
朱能本能地想要呵斥,但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又有些黯然,开口道:“安南的堪舆图,你看看吧,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堪舆图上面已经被朱能用红墨和蓝墨画了各种各样的标志,朱勇在军校进修了一阵子,当然能看懂。
“富良江!”朱勇脱口而出。
富良江,也就是后世的红河。
在这里,宋朝与安南,曾经发生过著名的“富良江之战”。
当时安南引以为傲的象兵被宋军的神臂弩射的大败,安南军队只能靠着数百艘船的水师优势退守富良江,宋将郭逵见无法渡河,于是故作撤军姿态,安南军果然上当,他们以为宋军要退兵,便将战船驶向对岸,士兵开始上岸向宋军发起进攻。
嗯,铁血大宋被周边所有国家都欺负了一圈,什么大辽、西夏,甚至是大理,所以安南军也没把宋军当人,然而安南军上岸,宋军即刻杀将出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此战中,安南遭遇重创,王子李洪真被击毙,死尸漫山遍野,就连富良江的江水都为之断流三日。
但这种历史上著名的战争,一定是会被后人吸收借鉴的。
郭逵用的招数,朱能肯定没法再用了,安南人又不是傻子。
那么安南军队如果坚壁清野,死守富良江防线,朱能又该如何应对?
靠着兵力优势强攻当然可以,但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毕竟安南早就在富良江沿线修筑了无数的城池、堡垒,形成了完备的防御工事。
朱能点着地图,说道:“我大明天兵将至,安南贼军必尽空富良江北之地坚壁清野,而后据富良江南岸以拒我师,我师至嘉林,若欲渡江,必要具舟筏,然后可济,如此岂不旷日劳师?”
朱能兴奋地继续说道:“为父苦思冥想良久,始终觉得不能如此相持,若想渡江,当以游骑于嘉林,与安南贼军相对处往来,一开始用百骑,逐日增加,至五百骑或千骑而止夜间举火、烧烟、放炮,以眩惑安南贼军,如此十数日。而所遣游击之将,一定要选严密之人,其机只可令该将知之,军士切勿令知此机,只知道大军皆来聚此,众会于嘉林。”
听到这里,朱勇哪还不知道,这是父亲在提携他,给他建立军功的机会,这个严密之人,便是他朱勇了。
“那主力呢?”朱勇问道。
“大军不到嘉林,还有三日路程,就潜行取道趋富良江上流浅处,与西平侯会合渡江,如此虽费数日之程,然免军士伐木之劳亦免相持稽缓之久。”
“为父会告诉西平侯,如果西平侯先得上流浅处,贼多便不渡,贼少或无贼,即乘其虚弱先渡,以据守渡口,贼来勿与之战,待东路军速继渡,合势以灭贼众。”
“如果是为父先到,那便不必待西平侯至,自可渡江,若是安南贼军全力防御西平侯,我东路军渡江,亦可循江至南岸而上,与西平侯腹背夹攻。”
“这便是为父的计划,若是换你做主帅,该如何应对?”
朱能看向了儿子,朱勇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大炮开兮轰他娘,护我勇士过大江。”
“。”
“咳咳。”
朱能咳嗽了两声,这回不知道是真咳嗽,还是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