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神京城孝亲巷一处院落里披红挂彩,喜气洋洋。俗话说“京城居,大不易”,这尤家母女本来只住着一间瓦房相依为命,原着里因帮办贾敬丧事而巴结上贾珍后,这才搬到了小花枝巷一幢房子里算是改善了居住条件,却也并不是独门院落。如今却是不同,这尤氏姐妹都是京里公认最赚钱的店铺悼红轩的员工,还兼着形象代言人,许大老板又有意开出高薪以改变这对姐妹花的命运,那经济条件就不是寻常京城百姓可以比拟的了,是以这处孝亲巷的宅子是一幢三正四耳的二进院落,神京城里这种宅子在寻常商贾百姓看来也算是“豪宅”了。尤氏姐妹两个本不是什么金贵人,只各自住了一间正房,并无人服侍。两姐妹倒是极为孝顺,将老娘安置在最大的正房里,还雇了两个老妈子专司照顾尤老娘兼着打理院落杂物。
此刻巷外两队锦绣红花的迎亲队伍齐头并进,院子里那尤老娘却一时哭一时笑,状若癫狂。也无怪她哭笑无状,这尤老娘中年丧偶,携带一双女儿改嫁,却又不幸寡居,自艾命里终生无靠,本以为继女尤氏续弦豪门,自家后生有托,却不料那尤氏在贾珍面前根本就没有半点地位,亦无热心周济继母,因此这尤老娘拉扯这两个女儿过得极是拮据。这个时空穷人连生存都艰难,何谈尊严,是以原着里尤老娘不惜将自己两个姿容出众的女儿送入宁府淫窟,也不过是求个碎银几两罢了。如今自家两个女儿承贵人赏识,短短年余竟挣了偌大的家业下来,住着大宅子,使唤着下人,这在穷惯了的尤老娘看来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那样地不真实。
今日临嫁女,尤老娘先是欢喜,喜的是女儿各遇良人,一个是悼红轩的掌柜,神京城商界的新宠,人才俊朗,丰产任侠;一个是新任的禁军把司,豪门贵子,战功显赫。与两个女儿正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将送女儿们出门,却又悲伤起来,自怜自艾不知这亲女儿嫁人后是不是也如继女一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不顾念自己这半百老姷,这富贵日子刚过了没多久便又陷入了无依无靠的境地?
不提那尤老娘独自踌躇,两队迎亲队伍齐至巷口,两个新郎又是素识,各自谦让一番,到底是让那呆霸王薛蟠先登门抱得美人归。于是一套催妆、却扇流程下来,薛蟠接走了二姐,又同样一套程序,柳湘莲接走了三姐。尤老娘瞅着满地的妆奁彩礼,又看着堂前燃烧的长明蜡烛,却失去了清点财货的兴趣……
这一日许扶摇也难得兴致勃勃,穿越以来继承了贾宝玉的朋友和舅子,一年多相处得二人之助多矣。今日见两人均如愿抱得美人归,柳湘莲改了悔恨出家的宿命,薛蟠也免了泼辣悍妇的折磨,暗中促成此事的许扶摇自然是成就感满满。是以这吉日里,中午在薛家新置的婚房里陪薛蟠和一众宾朋喝了个尽兴,晚上又赶到柳府接着宴饮,饶是他轮回者的卓异体质,也遭不住醉倒在地。
刚刚看着两个难兄难弟大婚,这一番折腾是真心累啊!想到自己有同娶三女的赐婚在身,那日还不知得累成什么狗样呢?饶是许扶摇是轮回者,心中也不免忐忑起来。只好安慰自己,这娶亲的日子还早着呢!在这里犯什么婚前恐惧症?!却不成想,没过了几天,咱们许大公子竟然一语成谶真个又命犯桃花了。
却说皇帝赐了婚,许扶摇和未过门的钗黛二人不好相见,自搬出了大观园,但隔日还是打发人往园子里送些新奇小顽意,许扶摇这些日子又忙于山河大学的筹建,整日里携带秋纹小红几个机灵能算计的丫头在外公干,是以伺候许扶摇的丫头们倒闲了下来,仍然时常在园子里走动。袭人自开了脸做了正经的姨娘,算是主子身份了,反不好再管着一众丫头操持杂务了。袭人本是个重规矩的,当下只在许扶摇落屋时尽心服侍,其余的大把时间反倒无事可做了,她是新姨娘,到底面儿薄,忍不住绮霰、晴雯、麝月几个的打趣,只好也寻大观园里素识要好的几个姐妹说说话了。
这一日,袭人照常去潇湘馆探望黛玉,顺便寻紫娟说说话儿,却于半路山石之间听见贾琏的通房平儿的声音“新姨娘来了!”袭人和平儿本自交好,现下又身份相类,更是多了几分亲近,听见平儿打趣自己,便循声而去,誓要撕了平儿那张嘴,刚走近却听见另一个女声响起,却是老太太跟前的鸳鸯,但听那鸳鸯道“我只想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的,什么事儿不做?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我心里却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这话我先放在你心里,且别和二奶奶说,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证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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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乍听倒是唬了一跳,她于鸳鸯自小长大最是亲厚,也不再捉狭,径直转了出来笑道:“好个没脸的丫头,亏你不怕牙碜!”又问鸳鸯:“什么事情?也告诉告诉我。”听了鸳鸯的讲述,方知那长房老爷贾赦看上了鸳鸯,欲纳为小妾,使老婆邢氏跟鸳鸯说,鸳鸯不愿意又不敢当面反驳只是一味不语。那邢氏还道鸳鸯面薄要听父母之命,又转头去找荣府管事媳妇王熙凤,让凤姐去找鸳鸯的老子娘分说。因此平儿知晓了此事,正好在园子里碰到了鸳鸯,两人便寻了个所在分说此事。起初平儿还打趣鸳鸯要攀高枝做姨太太了,却见鸳鸯执意不愿,正分说间,袭人却过来了。
袭人听了平儿鸳鸯的诉说,道:“这话论理不该我们说:这个大老爷,真真太下作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能放手了。”平儿道:“你既不愿意,我教你个法儿。”鸳鸯道:“什么法儿?”平儿笑道:“你只和老太太说,就说已经给了琏二爷了,大老爷就不好要了。”鸳鸯啐道:“什么东西!——你还说呢!前儿你主子不是这么混说?谁知应到今儿了。”袭人心头一动,笑道:“依我说,鸳鸯早就有主了。你们怎么就没个记性,平白在这里瞎着急?”鸳鸯又是气,又是臊,又是急,骂道:“两个坏蹄子,再不得好死的!人家有为难的事,拿着你们当做正经人,告诉你们与我排解排解,饶不管,你们倒替换着取笑儿。你们自以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来,天底下的事,未必都那么遂心如意的。你们且收着些儿罢,别忒乐过了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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