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桦自最初进堂屋时,被伯母婶婶说得大哭一场之后,再也没有哭了。
逝者为大,入土为安。
爹爹的丧事,圆满结束了。
致桦最担心的争吵,没有发生。
在乡村,每逢办大事,逢年过节聚餐的时候,所有亲朋好友聚集在一起,经常会出现争吵的画面,聚餐也就罢了,但是在红白喜事上,这是最不吉利的。致桦最担心这种现象出现在爹爹的丧葬过程中。
乡里乡亲的人们,好起来亲如一家,厌恶起来恶语相加,拳脚相向,大打出手的画面,在大型场合,时有发生。
致桦小时候,看见人家打架,在旁边看着都双腿发软,害怕得不行。
如今懂了一点风水中的浅浅内涵,知道大型场合中,最不该发生冲突现象,否则,诸事不顺的。
爹爹的葬礼,终于在顺顺利利中圆满地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后续的事情。一个字,就是“钱”的事,坐下来慢慢地聊,慢慢地算。
致桦非常感激自家的亲人们,他们说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非常简单愉快。致桦最不爱与人争论,尽量依了别人。
何况,堂哥堂弟他们,做事条理分明,心里坦荡,出力出钱,感激还来不及呢,岂能争论不休。
做任何事看大头,大的方向是好的对的就知足了,千万不能计较那秋毫之处。
儿子儿媳妇在出殡结束之后,回了省城,他们还要赶着回去上班。
致桦则留下来,处理了一两天,后续的事情,也很快落下帷幕。
最后是致桦安慰娘的时候。
因为按照习俗,刚入土的人,家里也得有人守着叫饭等。也有复三的规矩,还有头七,五七的操办,都需要人来办理,这些都落在了娘的身上。
致桦当天晚上,在娘的房间里,跟娘说了自己的想法:“娘,爹爹走了,等爹爹五七的时候,我就回来,到时候,我就接您到我那里住,我也是一个人住着,又没有其他的人,蛮自由的,等您来了,我就不上班了。”
娘当即反对:“那怎么行,把工作都不做了,我怎么安心得了呢。”
致桦耐心地解释说:“娘,早就不想上这个班的,又累又脏,工资超低,才划不来呢。浩浩总要我莫去上班了,累病了,赚的那点工资钱,拿到医院挂号都不够。我先跟您说好了,您有思想准备,接是肯定要接您的,您一个人在这老房子里。我可不放心。原先是因为有爹爹在,您老相互有个伴,现在可不同了,一定要跟我住在一起的。”
娘拗不过致桦,反正要等到“五七”之后,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吧。
致桦因为是独生女,家中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来周旋,就又给领导打电话请假,在家里守到头七再回来上班。
怕的是,娘一个人在家里,刚开始怕娘难受寂寞,致桦留下来,一是陪娘几天,二是给爹爹守头七。
人生在世,父母大于天。
如今爹爹去了,剩下娘一个人,致桦忙前忙后还好一点,喧闹之后的冷清,是那么的明显,致桦在家的这几天,与娘寸步不离,相影相随。
想想眼前的娘,也是命运不佳,一生没有生育能力,做女人最大的遗憾。
与爹爹组合之后,也只有致桦一个孩子。到他们易家来的时候,易致桦都上小学了,已经知晓事务了,爹爹娶了后妈。
刚开始,小小的致桦,非常排斥这位占据母亲位置的人,但是日子一长,后妈也教会了女儿一些日常琐事,加之爹爹有意无意的劝导,慢慢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总之是,有一个妈总比没有妈强,更何况爹爹也需要人来作伴。特别是致桦出嫁之后,更加孝敬这个娘了。
因为爹爹有伴,做女儿的也放心多了,这都是自己到了中年之后才慢慢领悟过来的。
也同情娘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渐渐把娘当作亲生母亲来对待。
风风雨雨,娘也陪伴爹爹走到了爹爹的尽头,如果自己再不把娘伺候好,良心上会受到谴责的。
做完“头七”事宜,致桦就要回大都市了,该上班就上班,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
回到自己家里,同样是形单影只,孤灯独明,儿子儿媳妇有自己的家,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拼搏。
自回来之后,每每上班,或在家,一旦偶尔清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爹爹,鼻子酸酸的,欲哭无泪的遗憾,促动着心中最柔软的那块方寸,揪心难受。
无数次地回想起爹爹在世时的情景。从来不曾想过,爹爹会离开自己。突然就变成的看不到爹爹的这个现实,还得接受这个现实。
自爹爹走后,致桦总觉得自己的生活意义不大了,有好事喜事,不能与爹爹分享,这好事喜事也是乏味了不少。
遇着生活中的小小烦恼,也没有机会诉说给爹爹听了。
爹爹这一走,似乎带走了致桦一半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