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阿瑞斯说出最后那番话,林祐就完全明白过来。所谓“请求执笔人动用鹅毛笔助力杀死雅典娜”这个理由不过是个幌子,对方真正想说的只有最后那几句话。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怎么规避“真神不死”这個世界观逻辑,但阿瑞斯应该有办法——或者说自认为有办法铲除雅典娜;而且“铲除”的方式还能让雅典娜永远无法重返奥林匹斯山,以至于让密涅瓦小丫头有机会取而代之。
林祐当然明白,所谓密涅瓦小丫头的前途问题,在这件事情中不过是对方用以要挟的筹码罢了。
另一方面,阿瑞斯宁可冒着消息提前走漏的风险也要特意来此发出警示,说明祂认定执笔人有能力凭借手中的鹅毛笔破坏祂的行动。
不,阿瑞斯担心的不只是能力,应该还有时间。这说明在祂采取行动的时候,执笔人有能力第一时间介入,甚至有可能林祐本身就是事件参与者。
想得越深,从阿瑞斯言谈举止中推导出来的东西就越多;这个时候,林祐不免开始担心起来。不是因为阿瑞斯明晃晃的警告,更多的是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
这位战神阁下似乎并不像他外表所展现的暴躁肤浅、直率粗鲁。
初一见面,阿瑞斯就直白地表达出对雅典娜的仇恨,那是整个奥林匹斯神系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即便有人发现祂来找执笔人并提出合作的要求,都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只当是这个暴虐武夫几千年来新一轮尝试对妹妹进行复仇。
但是另一方面,一旦这次见面的过程被旁人知晓,也意味着两个雅典娜并存的尴尬问题被提前摆到了台面上;而且做这件事的还是一位奥林匹斯神系的主神。
不论事情后续怎么发展,也不管执笔人答不答应阿瑞斯提出的要求,只要阿瑞斯来过这一趟,原本执笔人与奥林匹斯神系之间因为改写蛇夫座神性有所缓和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又会出现恶化。
偏偏这一切难以明言的微妙变化,都很容易被战神阁下原本简单粗暴的表面形象给顺利遮掩过去——阿瑞斯这种粗鲁、暴躁之辈哪会想那么多?
都是偶然而已,对吧?
只要琢磨得稍微深一些就会发现,阿瑞斯的举动确实不像祂原本粗鲁的风格,倒是很有几分万神殿神王的路数;都那么滑不留手,叫人抓不着把柄。
出于对某个神王的了解,执笔人几乎顺理成章地就把阿瑞斯和朱庇特联系在一起,猜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万神殿的阴谋。
尤其是从阿斯克勒庇俄斯口中得到的,语焉不详的奥林匹斯山“更换”阴谋,会不会也跟阿瑞斯的举动有关?
更让林祐为难的,是眼下手头数量繁多的融合工作,让他完全无法分心;上帝只给了七十二小时的准备时间,说明地狱神探故事世界的融合已经不容拖延。
那么多吸血鬼、狼人以及神神鬼鬼的故事世界,想要全部融合进来还不知耗费多少时间;没准等执笔人完成任务的时候,阿瑞斯和朱庇特的阴谋也早就万事俱备,只等着执笔人手持鹅毛笔入局了。
或许,这本来就是阿瑞斯选择此时发难的主要原因?
林祐想得头都快炸了,却突然听到突然身前传来奶声奶气的叫嚷:“啊……啊呀……哒哒……”然后就感觉自己两条大腿被一种软绵绵、肉乎乎的“棍棒”轮番捶打。
低头一看,原来是密涅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过了整块草坪,走过来跟哥哥连声打招呼。结果林祐陷入沉思一时回应慢了,引来小丫头“愤怒”的敲打。
只不过,那肉乎乎的小胳膊打了好一会儿,不但打不动林祐,反倒是密涅瓦自己被敲打的力道反震,一屁股坐倒在草坪上。
这下小家伙更不乐意了,眼看着小嘴一瘪、腮帮子一鼓一鼓地、鼻翼也在急促抽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大雨倾盆。
老管家心疼地上前准备抱起安慰,不料密涅瓦两手乱挥,一个劲儿扒拉老管家的手不让抱;小丫头打不动林祐,却能有效抵抗老管家。
老管家急得直叫“怎么了,怎么了呀我的小公主?别哭,别哭……”
结果好半天才发现,密涅瓦压根儿就没有哭的意思;她一边扒拉老管家的手不让抱,一边仰着头目不转睛盯着林祐,腮帮子和小鼻子抽动得越发急促,半眯起来的大眼睛里透着凌厉的“凶光”。
感情这小丫头不是要哭,而是在生气!
林祐哑然失笑,暂时把心头烦恼抛在一边,故意蹲下身来迎着奶凶奶凶的目光与之对视。
对小家伙来说,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挑衅!密涅瓦与林祐大眼瞪小眼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开骂:“啊——呀——¥≈ap;!”
一口地道伦敦腔“婴语”,骂得林祐哈哈大笑。
这一笑终于把小丫头笑破防了,眼看着她眼眶渐渐转红,眶中水位高涨,马上要从“愤怒”转为“伤心”,一老一小两个爷们终于慌了。
林祐抬手一招,一团小宇宙能量浮现于手心,企图利用密涅瓦对小宇宙的天然亲近感吸引她注意;过去一年,这招可谓百试百灵,今天却有点不够用了。
小家伙确实注意到了小宇宙,也伸手想捞取能量,可与此同时,她的眼泪也终于超过警戒水位,冲开堤防,夺眶而出。
小宇宙能量很好,但不妨碍我边玩边哭……密涅瓦嘴里发出难过的呜咽声,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眼睛却牢牢盯着林祐手心,双手更是死死抱着哥哥的手掌不放,与小宇宙能量亲密接触。
至于抱她离开是别想了,小丫头的哭声仿佛有音量调节功能,而调节的开关就在老管家手上;但凡老管家稍有点动作,哭声立刻放大一倍不止,手一松,又立刻缩小音量,变回断断续续的哼哼唧唧。
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林祐只能陪着小丫头坐在草坪,等着她什么时候哭够了再回去;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城户沙织”,还没学会说话的年纪,熊孩子秉性就已初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