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老妈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她煮了一塑料袋茶蛋,还熬了热乎乎的八宝粥,茶蛋是在路上吃的,八宝粥是出发前的早餐,还有一碟萝卜咸菜,一盘腌黄瓜,小菜是老妈亲自腌制的,味道可口,非常下饭。
老爸上夜班还没有回来,我睁开眼睛,看到老妈已经把我要穿的衣服洗净晾干,放在床头上说:“天还没亮呢,我怕你火车误点了,还是早点起来吧。”
我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坐起身说:“几点了?”
“五点半了,你不是早上六点四十的车吗?”
老妈拿起毛衫,递给我说:“这件衣服洗完缩水了,亏你还是卖服装的,这个质量一点都不好。”
我苦笑道:“老妈,我卖的那些衣服都是小年轻穿的,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了。”
“你不能只把目光聚焦到年轻人身上嘛。”
老妈瞥了我一眼,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笑容,似有挽留,似有感伤,看得心里有些发紧。
我转移话题说:“知道了老妈,等我公司做大做强,肯定请你过去当副总经理,嘿嘿…”
“得了吧你,请我我都不去,等我退休了,就舒舒服服待在这个小城市,颐养天年算了,养点花,带带娃…”
她停顿了一下,提到带娃这个词,便显得更加有些黯然了,我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揉了揉老妈的肩膀说:“老妈,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一个满意的儿媳妇,保证不像王苓那样的,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你不能光口头上说,要付出实际行动,你瞧那小凯,媳妇马上就要生了,梦曦去做B超的时候,大夫还说,没准是双胞胎呢,你倒好,过完年都32岁了,还打光棍呢。”
老妈越说越伤感,声音也有些颤抖,她低下头来,苍老的面容上,也挂着一丝落寞之情。
我站起身说:“妈,我比你还着急呢,等我过段时间忙完了,也就到春节了,没准还真能给你带回来一个儿媳妇呢。”
“哼,你小子总是说得比唱的好听。”
老妈瞪了我一眼,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快起来洗漱吧,粥要趁热喝。”
“知道了。”
洗漱完毕后,我坐在饭桌前,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茶蛋,老妈把剩下的茶蛋用塑料袋包好,往我的行李箱里塞。
“妈,这马上要到春运了,旅客特别多,这茶蛋要是塞进去了,车上人那么多,也没法掏出来吃,很有可能都被挤碎了。”
我苦笑着说。
老妈抬起头白了我一眼说:“那么远的路程,不带点东西怎么能行?火车上的餐点不好吃,在外面的饭店吃又太贵了,不划算。”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走到门口穿上羽绒服,拉着行李箱说:“妈,我先走了,要是那边的事处理的快,我一定回来过春节。”
我不敢停留太久,因为眼眶里已经含满了泪花,老妈也穿起了棉服,走过来说:“我送你下楼吧。”
“不用了妈,这个行李箱不重,再说我这大男人的,你还怕别人打劫吗?”
我干笑着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行李箱撞到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空旷的走廊内,也传来阵阵回音,此时邻居们还没有起床,这栋单元楼内静悄悄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衬着老妈那张依依不舍的脸。
“儿子,这眼看着就过年了,妈的意思是,那边即使有重要的工作,最好还是先放一放,早点回来过年,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乐呵。”
老妈的这番话让我心里发酸,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流淌,我急忙扭过头去,轻声哽咽道:“哎呀,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工作的事我会看着办的,过段时间我肯定回来,放心吧。”
说完,我便拎起箱子,踩踏着楼梯,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屋外依然寒风呼啸,雪花在风中胡乱飞舞,模糊了路灯的光线,也暗淡了住户的窗棂,我戴上帽子,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塞进兜里,在小区里是打不到车的,早知道应该提前在家用手机叫一辆车,可又不想看到老妈那张凄凉的表情。
一阵阵冷风拍打在绿化带的枯树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漫天星辰都被黑色的云雾所遮掩,看不到清朗的月光,只有那无尽的寒冷和嘈杂的风声,陪伴我走出了小区。
街道上无一行人,街头对面有一家早点铺,已经亮起了灯光,一团团氤氲的雾气从早点铺的窗缝中飘散出来,只在一瞬间,便被寒风所裹挟,消失在凄冷的夜幕之中。
我向街道两侧张望了一番,发现这里没有经过的出租车,掏出手机,想叫一辆,刚点亮屏幕,铃声竟然响了起来,是孙凯打来的,他知道我今天返程,应该是想问我几点出发,上次说好要送我到车站的,我没太当真。
想起之前回老家的情形,几乎都是孙凯送我到火车站,现在他安居乐业,扎根在这块土地上,浓浓的乡情把我包围,即使在南方,心里只要有些不痛快,能想起家乡这边的朋友和亲人,内心也总是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