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轻轻捻起一片铜镜的碎片,忽然道:“这下面是什么?”
江朔也发现了异样,将铜镜放在石台上,三人一齐动手,从镜面上捡走黄铜碎片,外围一圈碎片却和下面的古镜熔铸在一起,江朔想起来在崆峒山问道学宫中,磨鉴客曾经说镜背是先秦古物,而镜面不过百来年的历史,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江朔用金牙匕轻轻划了一圈,便将黄铜碎片整个从镜面上切了下来,轻轻拂拭了一番,露出和镜背一模一样的乌黑带青的镜面,不同的是,镜面非常光洁明亮,用来照人脸纤毫毕现,哪似千年前的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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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湘接过古镜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镜子反射着灯盏的火光映出光斑满室游走,她嘟囔道:“这镜子倒是光亮如新,不过看来并没有打开金匮的线索。”
江朔忽然喊道:“湘儿,等等,这是什么?”
独孤湘一愣,停手道:“什么?”
光斑停留在岩壁上的某一点,依稀看到光斑内有一个模糊的暗影,江朔上去握着她的手调整位置角度,当他把独孤湘的手举到金匮正上方的时候,墙上的光斑中模糊的暗影忽然清晰起来,这是一行小字,写的是:
子右午下卯左酉上。
奇怪的是墙面上这八个字看着非常清晰,但将古镜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摩挲之际,却丝毫看不出来字刻在镜子哪里。
独孤湘道:“这又是什么呀……”
江朔忽然道:“这可能真是开启金匮的方法,子午卯酉指的是方位,子午为南北,卯酉为东西,对应匣子上的方位就是上下左右。”
独孤湘道:“那右下左上,就是开启金匮的方向?朔哥,你快试试。”
段俭魏道:“江少主谨慎啊……若会错了意,金匮内的文书可就毁了。”
江朔道:“现在左右也没有别的线索,我们小心些,试试看吧。”
三人对视一眼,均觉现在也只有此法可行。
江朔以金匮上的文字来判断匣子的上下左右,将手指点在“丙”字头所对的匣子侧面,轻轻向右滑动,“咔”地一声,似乎卡在了什么销榫上,他顿了一顿,没听到流水声,也没见到匣中有水流出。
江朔又望了独孤湘和段俭魏一眼,二人都屏住呼吸不说话,只对他点点头。江朔又依镜中文字的指引,依此将下边匣壁向下推,左边匣壁左划,右边匣壁上滑,这时“嗒”地一声,上方的匣盖忽然向上弹起了一些,江朔轻轻扣住边缘,将盖子掀开。
金匮中的物件显露了出来,虽然金匮有两寸厚,匣中却只放了浅浅的一个纸册,上面有一个鱼鳔一样的东西,两头牵了四根极细的丝线,丝线与四壁后的挂钩相连,这些丝线长短不一,现在都已经绷的紧紧的,若刚才移动四壁的顺序不断,丝线就会纠缠在一起,中间的鱼漂受到拉扯便会破裂。
江朔伸手去解开系在四壁上的丝线,段俭魏制止道:“江少主仔细了,鱼鳔现在被绷紧的悬在文书上方,下面文书上压了一块玉牌,若解开一条丝线,受力不均,鱼鳔砸在玉牌上也会破碎。四条丝线必须同时解开,各自牵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还好他们有三人,江朔和段俭魏各牵一头,独孤湘非要一个人牵两条丝线,江朔一手持丝线一手持金牙匕,轻轻割断四条丝线,三人用力扯住,鱼鳔没有丝毫晃动。
三人对视一眼,将鱼鳔慢慢向上提,独孤湘忽然指尖一滑,左手的丝线居然滑脱了,那鱼鳔失去稳定向下砸去,江朔和独孤湘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幸而段俭魏眼疾手快,空着的左手食指一指,临空发劲,将金匮推开了一尺,鱼鳔未落回匣中,“啪”的一声,砸在石台上,流出黑色的液体,一股酸臭未冲鼻。
江朔忙将匣子再拿得远些,道一声好险。
再看匣中,那文书上压了半块玉牌,江朔轻轻拿起,只见玉牌上面断了半截,不过不像摔断的,而是用什么利刃切断的,正面四周刻着云龙纹,中央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沙门”,“沙”字以上被齐齐切断,此人刀法了得,贴着“沙”字笔画的上沿切断,却丝毫没有触到笔画。
翻过来看,边缘也是一圈云龙纹,中间刻的不知是雷纹还是饕餮纹,却再没有一个文字,整块玉牌的雕工粗旷刚健,却又开阔大气,颇具初唐气象。
独孤湘奇道:“咦……这是一块度牒?”
段俭魏道:“这绝不可能是僧人度牒,此牌乃于阗美玉所刻,玉质上乘,单单玉料在长安城中就可卖到千金,而这上面的两个字笔力劲险,飞白冠绝,峻于古人,恐怕是唐初大家欧阳询所书,若真是欧阳公的真迹,那可是万金难得了,怎么可能拿来做度牒?”
独孤湘道:“你不是说这个匣子有可能是武后时的书函么?那说不定时则天女皇出家时的度牒呢?”
江朔摇头道:“湘儿,女皇到感业寺出家时不过是个五品才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尊贵的玉牌。”
段俭魏道:“是啊,这肯定是皇家之物,可惜只有半块,除了这‘沙门’二字,再没有别的文字了……”
独孤湘道:“哎……下面不是还有文书么?看写的什么不就知道了。”
江朔觉得有理,将玉牌轻轻放到一边,匣中除了各类文书再无别物。
文书有厚厚的一沓,最上面是两份寻常纸折好的笺子,下面是些散页,尺寸大小各不相同却都坚韧厚实,质地皆为白藤纸,只是看来年代都比较久远了,早已黯淡无光颜色泛黄了。
江朔把那些白藤纸的文书放在一旁,先读起写在普通纸笺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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