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璟恭敬的拱手:“谨遵舅父之命。”
“船马上就要靠岸了,你舅母柳氏已等我们多日。从此刻开始,你要做三件事。”
裴桓开始吩咐:“第一,从此之后称我为父,称你舅母为母。此后你就是河东裴氏宗系长房七郎,称呼绝不能出错。”
“……是,父亲。”
“第二,三年前为父带汝母与你离开裴家,游历古山东诸国旧地,回去时你要能应对长辈的提问。”
“孩儿没去过山东诸地。”
“无妨,我写了很多游记。你舅母擅画山川河流,你还可以看画册。”
“父亲弄错了,是母亲擅画。”
“啊对对对。”
“第三,接下来你要尽量记住裴氏族人的名字与称呼。”
“离开裴家时我不过是六岁小儿,弄不清称呼也是寻常。至于族人们的面孔,记不住才更合理吧。”
“……也行,先记咱们本房的吧。”
“是。”郦璟恭敬应声,“请问父亲,七郎是否已有大名。”
裴桓抓抓头,“哎呀七郎从小病弱,都没敢给起名。你已开蒙读书,要不先起个字吧。”
郦璟道:“不必,孩儿已有字了。”他抬起头,“若湛,是母亲起的。”
裴桓看着他酷似妹妹的面庞,长叹一声:“若湛挺好的,你的大名我也想好了。”
“请父亲赐名。”
“恕之,以后你就是裴氏七郎,裴恕之。”
郦璟凝视了舅父刮了一半大胡子的脸,逐渐露出清癯秀丽的轮廓,酷似另一张脸。
他明白裴桓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意思,但是……
“是。”他语气平静,“不知姑父此行剑南道平安与否,还请父亲继续打探消息。”
“这个我有数。”裴桓点头,“唉,你阿耶是好人,生平没什么大志向,唯愿妻儿在侧,阖家安康。可他处处为善,还是落了个妻离子散,孑然远行的下场。”
郦璟没作声,反而转身打开了舷窗。
江面夜黑如墨,星月黯淡难见,江面寒风打着卷儿的冲入屋内。
他凝视前方:“舅父,即将靠岸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阿璟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作为郦璟的身份还需要谨记什么教诲’。
这些日子裴桓何尝不悲愤,一股郁气充斥腹腔。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刀片丢入水盆,沉声道:“阿璟,你记住,要笑,大声的笑!老天不会因你哭哭啼啼就网开一面。日升月落,白骨化泥,怕它个鸟!”
郦璟看那黑漆漆的窗口仿佛一口深渊洞穴,就像他未来的命运,暗处不知藏匿了多少龇牙滴涎的凶兽。
船头传来沉沉的一声‘砰’,船身重重一震,船夫们此起彼伏的高喊声响起。
船停了,开始系泊靠岸。
日升月落,白骨化泥。
倾巢覆卵之下,有的是脊梁未断之人!
“恕之记住了,多谢父亲教诲。”九岁的少年,微微笑起来。
【序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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