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那片巨大的焚烧废墟与满地死尸,这么大场面绝不可能是两名小娘子所为,何况还有那十一名女子作为旁证。张味道觉得这样卢绘依岚就不会成为庄怀贞的主要怀疑目标了。
至于黑衣人来历,请刺史大人自己去查吧。
“你一直说姓张的聪明机灵,如今我也信了。”依岚道,“可他的人品可信么?夫人给的飞钱你都拿出来了,这笔钱可不少啊。”
卢绘沉吟片刻,忽问:“你细看过金媪的屋子么?”
依岚一怔,“……进去过,屋子收拾得挺好,怎么了。”
卢绘:“阿耶说,无利之德,才是真德。读书人总说‘百善孝为先’,那是因为朝廷推崇忠孝节义,不孝顺会被骂的。可千千万万的农人工匠小商小贩呢,若他们也很孝顺,官府会给他们减免徭役和赋税吗?兴许有吧,但那是极少极少的。”
“至于大商贾嘛……”她调皮一笑,“要紧的是‘辅利官府,造福地方,惠泽百姓’”
依岚没好气道,“不就是多给官府捐银子嘛。”
卢绘:“阿娘说,孝道是清流的规矩,入行就得守规矩——可张味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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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骏伯父仁厚,有时看不下去将那些不孝子抓起来,也只能关一阵,服些劳役,被打伤的父母还要来求情呢。”
依岚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张味道是个货真价实的孝子。”
卢绘:“你看金媪的屋子,被褥是云缎和细绒的,床架是酸枝木打造的,桌上还有打磨锃亮的黄铜妆镜和鲜卑来的蛤蜊油——这是不少钱哪。可张味道自己屋却简朴得很,都是些粗笨家什”
依岚点点头,“他看见金媪舍不得在药罐里放参须,还粗声粗气喊了他娘两嗓子,就挺……嘴硬心软的。”
卢绘:“他这么孝顺,却宁可自己洒水搓衣,也没想娶个新妇来服侍金媪。”
“这个我知道。”依岚忙道,“金媪说张味道他爹不是个东西,她受了半辈子的罪,所以除非张味道学好,不然不许娶妇。”
卢绘长叹一声,“虽是乡野老妪,但比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都明理呢。”
依岚:“所以你就把钱都给他们啦?”
卢绘:“母子俩都受伤不轻,且得养一阵呢,还有他姨夫姨母几个月做不了活,怎么糊口啊。张味道孝顺机灵,金媪有礼有节,贫而不卑。有她看着,张味道会妥善分钱给那些女子的。”
依岚也叹了气,“你做的对,好人更该有好运,不能总在苦水里泡着。要是家主和夫人责骂你,我一定替你辩解求情。”
“阿娘会连你一起骂的,说不定还会罚你抄书。”
“啊?抄书?”依岚一个激灵,立刻变卦,“绘绘啊,我嘴笨,恐怕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多担待吧。”
卢绘痛心地指责,“依岚你变心真快!”
依岚赶紧扯开话题:“咳咳咳,那什么……那群流民呢?”
卢绘有气无力,“庄刺史会安置他们的吧。”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民啊?”
“大清早我去请教宋先生了,他说流民就是失了生计的百姓。没了田地,徭役赋税太重,原籍待不住了,只好逃户。”
“宋先生为人不错,毫无读书人的架子,懂的还多,说的话我都能听明白。可惜他要照料侄儿,不然我们能多向他请教。”依岚难得说读书人的好话。
“……”卢绘若有所思,最后只道,“我也舍不得宋先生,他还给我测字呢,可惜抵达商州后,他就要离开商队了。”
依岚兴致勃勃,“测字出来怎么说?”
“我觉得宋先生逗我呢。”卢绘没好气道,“他叫我乖乖听话,不要自作主张,这样一辈子都能安享福贵。”
依岚跳起来,“你还不够听话啊,整个沙州没比你更乖的娘子了!切,中原男人,连皇帝都是女的了,还想着叫女子听话呢,还是打的少了!”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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