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烟眨眨眼,无辜道:“嫁给殿下事关我大黎千秋国祚,的确是正事啊。”
三句话不离一个“嫁”字,容修觉得脑仁疼。
他是真不想再看见许非烟,揉着眉心,转身就往宫外走。
许非烟巴巴地追上去,探着脑袋瞧他,故意小声道:“臣身居要职,掌领数万兵权,若无皇上亲口御令,臣……可真不敢有什么事可做。”想了想,又贼贼一笑,扒到容修耳边,“还是……殿下想要向臣借兵?”
“好说好说,只要殿下从了臣,臣的,可不就是殿下的?”
容修给气笑了,话里话外是压不住的火气。
“将军的,就是容修的?”
许非烟像是听不懂容修话里的讽刺,连连点头,双眸闪亮,满脸狗腿样儿:“正是正是。”
“呵。”容修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停下脚步,转身冷冷道,“只怕容修的,最后便全是五弟的吧。”
许非烟瞧着他满面寒霜的模样,眨眨眼,十分无辜。她还真不是这么想的,只要容修肯娶了江惊尘,黎国是他的还是容律的,关她什么事?反正最后总归都是她许非烟的。
大不了,等她拿下黎国,赏他们哥俩一个看东宫,一个守西宫,一碗水端平就是了。
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许非烟以极快速度,对容修的质问做出应对。
“殿下还是不肯信臣!”她一下跪在地上,耷拉着小嘴,委屈地控诉道。
容修眼角一跳,心道:又来了!
这里是东宫外长道,来往宫人虽皆弯腰弓身或是匍匐跪地避着两人,但一只只竖起的耳朵却是格外留意着两人的对话。这些日子来,东宫的热闹可是不少,随便听上一两耳,回去也很有得说。不光宫女、太监们闲聊时能拿来吹嘘,就连各家主子也很有兴趣,常常问起以解无趣。
容修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的窘境,阴沉着脸,长袖一拂,径自就往宫外走,只想赶紧摆脱许非烟。
许非烟岂能让他如意?她跪在容修身后,不依不饶。
“臣对殿下一片真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她大喊,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又婉转哀恸,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你——”容修脸上爆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他猛地顿住脚步,回身大步冲到许非烟面前,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个后续,从小的良好修养不允许他做出斥骂或是跳脚这样不雅的行为。
许非烟心中狂笑,偏又做出一副卑微欣喜样儿,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小心翼翼道:“殿下肯信臣了?”
容修闭眼握拳,深吸一口气,牙都要咬碎了,妥协应道:“嗯。”
许非烟脸上的笑意再掩不住。
容修一见她笑,头更疼了,心里只想着,都说最怕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怎的他这还没娶上,就赶上了?
东宫外的闹剧,很快便传遍了皇宫。
晚间,皇帝考查完诸皇子学问,特地留容修问起此事。
容修回想起今晨的狼狈,面无表情地答道:“回父皇,确有此事,儿臣有错。”
皇帝坐在上首,瞧他这模样,就知两人还是没好。他沉吟片刻,扬手道:“传朕旨意,赐膳镇远将军。”又对容修说,“今日晚膳,你亲自去镇远将军府,陪江卿一道用膳。”
容修心中长叹,无奈应下。
于是,就有了将军府中,两人对坐无言的尴尬局面。
容修来时,许非烟正在整顿将军府。
前些日子,御史台那帮言官都一纸御状拍她脸上了,说她闺房之中挂着容律的画,这叫许非烟再相信将军府中没有太子眼线,是不可能的。
但她这边阖府抄着人家眼线,那边正主却忽然登门,撞个正着,这就……有点微妙了。
怎么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况这当众揭太子面子的事?一众仆从、婢女跪在院中瑟瑟发抖,巴望着太子登门,许非烟能缓到明日再折腾。
谁知,许非烟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她瞧着刚进门的容修,下巴一扬,示意院中跪着的众人,道:“正巧,殿下来了,瞧瞧吧,哪位壮士是您的人,直接拎出来,省得其他人跟着一起罚跪。”
许非烟见容修不说话,以为他不想认,眉头一皱:“殿下,这朝上该参的也参过了,此时要是不认,可说不过去吧?难不成臣闺房里的物件,竟是外边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
容修仍是不语,一双桃花眼沉沉地望着她,满是同情。
许非烟与他对视数秒,骤然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正是不解,忽见他身后走出个太监,好巧不巧,恰是前几日刚提点过自己要对容修多表心意的那位。
这太监名唤福全,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上前向许非烟拜了拜,又笑了笑,然后便板起脸,一本正经地传达皇帝的赐膳口谕。
许非烟心想:完了,这老太监回去可莫要告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