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暂时没空告状,他还得留下来“监督”两人用膳。
许非烟于是强行拖着容修秀了一下“恩爱”。
容修端坐席间,眼见着许非烟一筷子一筷子地为他布菜,耳听着对方一口一个殿下柔情蜜意地唤着自己,内心升腾起一股强烈的疲惫感。
他揉了揉眉心,出声:“将军……”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许非烟脸上笑意浅浅,声音婉转动听,仰头望他:“殿下有何吩咐?”
她笑着,眼中光芒闪烁,却并非笑意。她望着容修,却分明是在用眼神威胁他,今晚要是不给她这个面子配合她演戏骗过福全,她就当场再来一段一哭二闹三上吊!
容修看懂了她的眼神,沉默了。她“江惊尘”不要脸,可他要啊!
福全站在一旁,见到的全是太子与将军郎情妾意、缠缠绵绵的样子,甚是欣慰。
他点点头,正琢磨着待会儿回去复命,该如何向皇上回话,转头就见了屋外跪着的一院子下人,脸一下子又拉了下来。
“将军……”
福全正欲开口,许非烟便一勺羹汤送至容修嘴边,盈盈笑道:“殿下,臣府中这探子,您看……”
福全瞧出来许非烟在眼线一事上寸步不退,于是干脆闭嘴立到一旁,静观二人斗法。
容修目光扫过这怼到嘴边的羹匙,眉头微皱,薄唇紧抿,心情有些复杂。
许非烟再进一步,将羹匙凑得更近了些,又道:“殿下,您看,臣也不是说不喜欢您,只是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您要是想看臣的闺房,臣日日带您过去亲自查看,您看如何?”
容修心情更复杂了。
他沉吟片刻,覆上许非烟的手,不着痕迹地卸下她手中的羹匙,眉头这才舒展开,淡淡回道:“将军,容修身为太子,有些事自是无须亲自动手的。”
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这院里谁是他的人。
许非烟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行吧,那本宫只好自己动手了。
她撂下汤碗,走出去面对满院子婢女、仆从,略一思索,道:“本将军府中司太子之事者听令,今日太子殿下在此,本将军不欲扰了殿下兴致,便放诸位一条生路,凡自行认罪者,可放出府去,本将军概不追究!”
容修不知道谁在为自己做事,这些做事的人总该知道自己是为谁卖命吧?许非烟想着,回头又对容修半是客套半是胁迫道:“这些人为殿下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想必殿下也愿意让他们功成身退,不想寒了壮士之心吧?”
话说到这份上,容修未有迟疑,点头应允:“自然。”
许非烟冲他一笑,而后扭回头,脸上蓦地一肃,接着便厉声道:“但倘若诸位不愿给本将军这个面子,定要连累本将军今日大动干戈,冲撞了太子,陷本将于不忠不义,那本将军定会拿住这背主负恩之人,与殿下一道到圣上面前理论理论!”
容修坐在屋内,听着她这番话,手中动作一顿,平淡的神情上微微有丝意外,但很快便淡去,哑然失笑。他一撩袍角,走出屋去,行至许非烟并肩,从容道:“将军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容修领教。”
许非烟笑着向他拱手:“殿下过誉。”
容修面上淡淡未做回应,与院中众人轻描淡写地吩咐道:“前些日子给御史台递折子一事,诸位辛苦,便依将军所言,回去复命吧,就说孤允了。”
话音落地,人群中出来三人,跪地向容修一拜,领命而去。
福全在一旁看在眼里,只对许非烟道:“将军太过刚强。”
许非烟点头听训,心思急转,还未想好如何开口把这话回得娓娓动人,容修倒替她答了。
他负手昂头,远眺着夜里的明月,淡淡道:“我大黎悍将,自当有勇有谋,无惧无畏。如此,甚好。”
福全只好应道:“殿下大谋。”
容修一句话便打消了福全告小状的念头,但许非烟却没能把握好这个机会。
她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一直演到福全终于要返程回宫,眼看就要松口气,院中忽然又来了个人,是容律。
容律身披黑衣,头戴兜帽,一副不想被人认出来的样子,从后门溜进来,与众人撞了个正着。
院内一时寂静。
许非烟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后脑勺被人来了一闷棍,真是……致命!这大晚上跑来,又出了什么事?
许非烟硬着头皮正想说点什么,福全回过神来。他面容沉静,老练地向着容律恭敬一揖,而后起身,一抬头,视线便凉凉地向许非烟飘来。
许非烟勉强扯了扯嘴角:“公公您听我解释……”
话说到一半,被福全拱手止住。
福全走了,容律也跟着他走了。福全称皇上还等着他复命,耽误不得。容律便急急地跟了去,生怕他在皇帝面前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