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是,还把牛给撞了,我这几天休班都没闲着,天天进车间修火车头。”老郭无奈的摆摆手,满是叹息。
“我也不想干了,上季度撞那个人,我现在还做噩梦呢。”列车长揉了揉眉心。
“是不是自杀的?”老郭接茬。
“就算是自杀的又能怎么样?人家家里人咋说?”列车长轻轻咳嗽了两下,“凑合着干吧,再熬十几年,也就退休了。”
“唉,每次一停车,就得下去做一轮火车检查,车把手被拽坏的,车间轴结冰的,撞了人还t得擦洗维修,前趟车车厢里一个孩子嗷嗷大叫,我干完那三天下来都想杀人。
“跑车出乘是真熬人啊。”老郭手里摇着小锤子,讲着这些话,怪瘆人的。
他抱怨完,才想起来问:
“那你干啥去了?”
谁家也不是有金山银山,铁路职工都是赚一个月的钱吃一个月的饭,不干这个,也得有别的行当,一家子人才活得下去啊。
“我之前不是木匠嘛,闺女学画,挺有天分的。
“她设计那家具,我休班的时候做做,结果卖的不错。
“本领也就当赚个零花钱贴补下家用,但最近富云大厦不是要开家具城嘛,我就有点心动。”华父一边讲,一边跟列车长及老郭并肩往外走。
“富云大厦?市中心最高的那个楼?我听说里面卖的东西都老贵了。我媳妇前阵子也不知道被谁撺掇的,非想进去买大衣,跟我闹了好几趟别扭了。”老郭插话。
“诶,就是那个富云大厦,说是以后要做综合大厦,啥都卖,规划的挺好。”华父道。
“做买卖吗?风险太大了呀……你接着说。”列车长仍在好奇华父的去向。
“心动归心动,租个门面,进货买材料啥的处处都要钱,原本我也就当是个念想,没往真里去琢磨。
“结果老婆孩子都支持。”华父说到这里,唇角不自觉勾起。
“这放着金饭碗不干,你老婆能支持?要是我,我媳妇能跟我打起来,岳父岳母非骂我不正经不可。”老郭转头瞥一眼,砸吧了下嘴。
“然后呢?”列车长拍了下老华的背,“你这咋还说一段断一下呢,勾人呢你?快点滴,然后呢?”
“哈哈。”华父被拍的大笑,挠了挠头道:
“我闺女,就……卖了幅画。”
接着把女儿卖画和支持他开店的事儿说了。
列车长和老郭目瞪口呆,望着华父简直不敢置信。
“说真的?”老郭挑眉。
“你不是吹牛b呢吧?”列车长简直不敢相信。
家里那孩子就是个讨债的啊!
还能赚钱?而且赚那么多?骗谁呢?这也太难以令人信服了吧。
“真的,这么大的事儿能骗人吗?不然我哪儿来的钱下海开店啊?
“再说了,要不是闺女卖画有点钱在兜里,我敢开铺子吗?别人家开店动辄先赔几个月才能开始回本,我那点家底扛的住吗?开几个月,一家三口就得喝西北风了。”华父一脚迈出单位大门。
转头回望,忽生感慨。
干了十几年了,忽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跟做梦似的。
“真td走天下。
“……”列车长盯着华父,确认对方真的没有撒谎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咋这么有福呢,以后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我们还得熬着,熬到退休。”回过神的列车长一边说一边摇头。
指望自家的孩子是不可能了,期求出门捡钱都更靠谱。
“我家那闺女,才上小学五年级,前阵子把同桌挠了,挠的人孩子脸跟土豆丝似的,赔了不少钱。”捞过一阵摆手,“别提了,还是你会养孩子啊。你说是不是你会做木匠活,就手巧,孩子遗传你呀?”
“哈哈哈,那肯定啊。”华父朗声大笑,言语神态间全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