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荒的历史进程里,常常将三兽与四柱放在迭代的水准上,但四柱只是我的造物,祂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触及根源了,这些孩子会对生命尊位感到渴望十分正常,每一位四柱身上都被我有意剪除了部分,祂们不完整却不自知,便渴求回归我的怀抱,获得生命尊位。”
黑色巨兽迈入自己的神殿,燃烧的死火熄灭,亮起的符文暗淡,祭司们刻下这段历史却毫无意义,因为在下一刻,这些记录历史的文字就被杀死,这段时光也在崩溃。
摇摇欲坠的时空中,李熄安来到那具天使尸体的面前。
他站在花圃中心,意识到了什么。
“大荒至尊之间的互相杀戮,对下位生灵的不屑,以及对大荒的看法,都是你有意为之?你并不希望祂们成长,更不希望祂们拱卫大荒如九州至尊般。为什么?”
花圃中心伫立着高塔。
李熄安沿着高塔的旋梯一步一步往上爬,透过琉璃的映射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那是荣。
琉璃倒映中的银发妇人注视着李熄安,“至尊已超出了宇宙的承载,你认为呢?将宇宙比作摇篮,至尊便是成年的大人。”
荣摇头,语气一变,沾染上些许残酷的意味,“但宇宙不是摇篮,祂是树,至尊是树上的果子,祂结出了果子,可不是让果子一直赖在枝条上的,祂需要营养。黑土其实稀松平常,不过是生长了若干宇宙的土壤,黑雾也不是多么的神秘,不过是用来腐蚀果子的细菌,”
“至尊死了,去了哪?你杀了不少的至尊,可曾想过这个问题?”荣微微歪起脑袋,银白的发丝耷拉下来,恰好祂的嘴唇掀起弧度。
“万物皆有与终点,众生死后回归宇宙,宇宙再孕育新生。但至尊凌驾于所有之上,宇宙无法限制住这等存在,祂们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断循环维持永恒的个体,即是终点,追溯回去,又难以找到源头。”
“至尊不会死亡,你杀死至尊其实是将祂与宇宙的连接隔断,也就是把这个果子从树上摘了下来。果实失去支撑,落在充满细菌的土地里,用不了多久便会烂掉,届时至尊兵解,才会融入宇宙的循环中。物质不会凭空增长,可吞食了至尊后却可以,分明是在宇宙这棵大树上生长的果实,为何会凭空多出些东西来呢?”
荣消失在琉璃倒映里,“黑土来自宇宙树腐烂的枝条,营养来自死去的至尊,可循环下去后,宇宙竟在增长,一个完美的循环可不会如此,就像修行之人不会凭空增长修为,得从天地间攫取灵气。树的话……得施肥吧。”
谁能给宇宙树施肥?
天圆地方都来自宇宙树的分化,至尊虽将如今的宇宙视作玩物,可在宇宙树还未枯萎的原始宇宙里,至尊也会消亡,强大如五帝也敌不过岁月的消磨。
李熄安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什么,那种朦胧的迷雾似乎要被他扯开了。
荣形容至尊是不朽的果实,不会自然掉落,只会不断地汲取树的营养,但在旧时,至尊是会死的,哪怕强大如九州的开天魔神,那三皇五帝皆消逝在九州成型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导致了至尊不会衰败,引起了宇宙的剧变,而且那东西必然来自宇宙树之外,因为在至尊死后,物质是凭空增长,也就意味着至尊体内拥有着某种不属于宇宙树的东西。
大源?李熄安第一时间想到,但他很快否决,大源是宇宙树的循环系统。
见到李熄安若有所思的模样,荣的声音适宜地响起,“若心中仍有疑虑,不妨朝上走吧,你正在走出大荒的远古时代。”
李熄安抬起头,看着头顶螺旋的白色石梯,尽头沉浸在一片旭光中。
他顺着石梯往上走去,眼前迸现无边怪象,耳边响起万千低吟,一个全新未知的天地大门正对他打开,展现着那不为人知的古老历史。
李熄安看见黑色与白色两位主宰立于神殿,黑色主宰握着白花的权杖,白色主宰则握着黑色的镰刀,祂们为众生分化职能,定义生命与死亡究竟为何物。他看见黑色金字塔与纯白高塔拔地而起,
大源的天使之翼将大荒分成三十二重,荣枯的神殿沉入最深处。
黑色主宰吞噬了天使,点燃巨树,祂张开双翼,杀死三兽,并对太一开战,祂要吞食太一,应龙出面平息此战,为了弥补天央大司命缺失,白色主宰给予了少司命部分生命的权柄,令其独行生死之能。
天圆地方撑起宇宙,时间线条开始扭曲,多元成型,天圆地方失去本体,至尊无法再居住尘世,离开宇宙。
在三头巨兽的骸骨上,生命为大荒带来新的荣光,却再不允许下民的僭越。祂们已经定下了万物生长循环的法则,安心地睡去,四柱神取代三兽,成为新的崇拜对象。
大荒步入文明,巨兽居于高山,地上的人们修建城邦。
至尊不显,圣者以律法律令尘世众生。
“这是……”李熄安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扭曲的生物上,皮肤惨白,骨节暴突,如同絮羽般的双翼垂下,它出现在宇宙里,屠杀了一个文明,被大荒圣者击败收押。
自远古时代与至尊斗争的生物终是出现在尘世。
回溯古今,秽物伴随至尊涌现,尤其是在荣枯这种存在立足大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