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有何难处,也可说与沉某。沉某能为都督解答的,必定知无不言。沉某不能为都督解答的,必定转呈本兵,上奏御前。”
杨振见沉迅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登时觉得自己也没有继续端着架子故作畏难姿态的必要了。
“沉大人,与清虏决战辽沉,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是出自圣意,还是本兵之意?”
“圣意如此,本兵之意亦如此。关外兵马占用朝廷大笔钱粮,却迟迟不能平灭东虏,这个局面已不能再延续下去。”
“既然圣上之意,与本兵之意皆如此,本都督自当奉旨而行。然而——”
杨振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而沉迅闻言,得知杨振愿意奉旨而行,顿时大喜,从座位上突然站起,冲着杨振躬身一揖,大声道:
“金海伯奉命唯谨,公忠体国,诚然国之干城也!此战平灭东虏,都督功业必将彪炳史册,如此,封侯之事,则易如反掌耳!”
“沉大人,你且等我把话说完——”
眼见沉迅这样说,好似平灭清虏已经板上钉钉一样,与此同时自己的条件还没提出来,杨振连忙打断他的话头,补充说道:
“朝廷若是执意要打决战,本都督自然不能不勉力为之,但是清虏可不是流寇,其建制立国,已有数十年,国朝自万历以来,屡次大军征讨,皆败多胜少,不能建其功。
“因此,本都督虽然愿意奉旨出兵,但是此战之成败关系重大,万一失败,辽西与金海数年之功毁于一旦,则一切大势去矣,届时恐怕清虏不仅不能灭,我大明反有倾覆之忧。”
沉迅也是明白人,一看杨振说这些话,就知道杨振必有自己的条件,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杨振说的有一定道理,于是肃容问道:
“都督有何建言?”
杨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之后也不客气了,径直说道:“本都督有三点建言,若是不能做到,则出兵决战,难有胜算。无胜算的事情,本都督是决不会孤注一掷的。”
杨振的这个话,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如果胜算不大,或者根本没有胜算,那么朝廷非要叫我出兵,我也可以出兵,但是出兵后,出不出死力,可就要视情而定了。
沉迅宦海沉浮许多年,好赖话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一听之下,脸色沉了下来,看了杨振一会儿,说道:
“还请都督明言!”
“其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与清虏决战辽沉,毕其功于一役,绝非三天两天的事情,朝廷要下定决心,广积粮草弹药,至少备足二十万兵马的一年之用。而我金海、登来二镇兵马,至少要占其中三成。”
沉迅听到这里,虽然脸色依然沉重,但是他似乎也知道没有粮草打不了仗,知道杨振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杨振见状,也就没再做什么解释了。
虽然杨振嘴上说着没有胜算的事情他不会孤注一掷,但是真要开始出兵北伐了,杨振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甚至是孤注一掷的。
到时候,战事顺利还好说,要是不顺利,那就是旷日持久的事情了。
一旦战事旷日持久下去,必定要有大量青壮丁口征集入军中,到军前要么参加作战,要么充当辅兵民夫。
如此以来,屯垦耕作的事情就会受到影响,眼下金海镇积攒下再多的粮草储备也有吃完用尽的时候。
所以,他不能不为最坏的结果做足准备。
尽管如此,杨振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一方面对于朝廷,杨振只是让他们准备一年作战的军需之用,而实际上杨振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战事在一年后仍会持续下去的思想准备,到那时就要全靠自己了。
另一方面,杨振也没有为金海、登来二镇兵马多要钱粮,只要原时空朝廷为松锦大决战所供应钱粮总量的三成而已。
至于三成的绝对数是多少,杨振也不知道,届时就看朝廷的家底还有多少了。
不过从原时空看,还是相当可观的,这些东西与其全都落在辽西兵马的手上,不如自己也分一部分,至少落到自己手上,它们才能物尽其用财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