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护卫警告他们,这样拦下钦差的船,若是延误了钦差大人的要事,他们脱不了干系,这些年轻士子还是固执的不肯退去。
终于,身穿绯红色官袍的付鼎臣从船舱里出来了。
他一露面,这些江南士子就立刻面露喜色,纷纷自报家门道:
“学生方求,见过钦差大人。”
“学生卢有为,拜见付大人!”
岸上,在州府之乱以后被推出来暂代知府与都指挥使二职,在阎修的指挥下把整个州府都犁了一遍的两名官员藏在暗处,遥遥地看着这个方向。
“这钦差一行竟来得这么快,路上那些灾民竟然也没能让他们停下来,拖延上一些时日……那就只能用些别的手段了。”暂代知府一职的连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阎先生没回来,确实麻烦。”站在他身旁的赵指挥使也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十分头疼,“幸好还有这些士子可以利用。”
别看这些士子平时没有什么本事,但在这种时候还是能起到拖延作用的。
付鼎臣不见他们就是高傲,不停下来听他们的话,就是不闻民间门疾苦。
想到这里,他问林大人:“那郭威知道该怎么引导舆论,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林大人肯定地道,“那小子是陈桥县令的儿子,是个人精,比他爹还会钻营,我不教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现在付鼎臣就是在整个州府走一遍,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拦路告状,但能多阻拦他一阵,留给总督大人安排的时间门就越充分。
此刻,郭威正站在最外围的船上。
他长相平平,眼神却十分阴狠,别看他的站位没有存在感,可他却是这群拦路士子的领头人。
只不过这些跟着他来的人,以为自己是来拦路刷名望的,只有他才知道,这是自己搭上了州府的线,来替林大人他们拦一拦这位钦差大人的船。
他们越是拦、越是在付大人面前刷存在感,反而越会引来他的厌恶。
“这群傻子。”郭威看着这些被当枪使还不自知的同伴,心中想道,“这么好骗,还想什么考取功名?入了官场只有被吞得连渣都不剩的份。”
如果不是之前得罪了忠勇侯府,他也不需要来搭州府这条线,向桓总督表忠心。
反正现在有什么就他们去开口,自己只是跟着来的,要被怪责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江面上雨还未停,却浇不灭这些拦路士子的火热激情。
他们慷慨激昂,在当朝一品大员面前痛斥漕帮的弊端: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独立于官府之外、又拥有太多成员的组织在,才会养出制造州府之乱惨案的凶徒!”
“这些乱党杀死我朝要员,破坏官府机构,才令州府现在面对水患都运转不起来,令百姓受难的罪魁祸首正是漕帮!大人既来,首要的就是该坐镇州府,下令赈灾,不该让百姓再受苦了!”
“还有严惩乱党、通缉要犯,那‘饕餮’‘睚眦’二人实为鼠辈,藏头露尾,犯下大案,至今没有来投。若不抓住他们,江南百姓只怕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怀里还揣着嘲风玉雕的风珉站在付鼎臣身后,目光冷冷地在这一张张慷慨激昂的脸上挨个扫过,像要把这些人都记住。
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东西?
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冒出来拦路,跟京城为此事奔走的文人士子相比,真是什么也不是。
正想着,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看着站得离这里最远,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郭威,风珉挑了挑眉。
察觉到这道目光,正在暗自得意的郭威也看了过来。
看到风珉,郭威顿时表情一僵,暗暗叫糟:“这个煞神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风珉的声音盖过了那些慷慨陈词的士子,像枪杆一样从钦差座船上直直地朝自己投来:“郭衙内?又见面了。你在这里,是跟你有关的那桩案子判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