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大毅吃惊道:“父亲不跟孩儿一起走?”
亢令城沉声道:“没我拖着,你以你走得了?更何况这样一走,难道我亢家几代人打下的这份基业不要了。”
这个亢大毅虽然不成器,但倒是挺有孝心的,急道:“家业没了可以再挣,但命没了就没了,父亲一世英明,怎么这节骨眼上却犯糊涂了。”
亢令城神色稍缓,镇定地道:“放心,只要你保管好那份账本,为父便可高枕无忧,别废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管家孙寿也连忙催促道:“三爷赶紧走,老爷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有把握应付得来,更何况你娘,你大哥他们还在城中,难道都扔下不管了?”
亢大毅闻言倒是稍稍放下心来,将那部将本藏入怀中贴身收好,然后离开书房,飞快地往后院跑去,那里有一条秘道可以离开亢府,直通泗水河畔的一所房子,那是亢令城预留紧急逃生用的,毕竟干了见不得光的营生,总得留一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吧。
儿子亢大毅离开后,亢令城立即点燃了火炉,将暗格内所有收藏的书信通通付诸一炬。
亢家实在太大了,而且曲折回廊多不胜数,冯紫英带着人往里冲了一段,结果尴尬地发现迷路了,恰好见到一名穿着掐牙背心的年轻婢女躲在假山后瑟瑟发抖,便一把提将出来,喝问道:“你们家老爷亢令城在哪?”
那婢女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冯紫英恼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正头疼时,忽见左手方向一栋房子有烟气升腾,不由心中一动,将婢女丢开,向着那栋房子飞奔去。
嘭……
冯紫英一脚踹开书房的门,瞬时大量的烟气扑面而来,呛得他急忙屏住呼吸,连拂衣袖将烟气吹散,一个箭步冲进去,飞起一脚把火炉踹翻。
“你是何人?胆敢闯进鄙人的书房!”
冯紫英抬眼一看,只见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案后,旁边还站着一名管家模样的仆人,不由皱了皱眉道:“你就是亢百万?”
“不敢,鄙人正是亢令城,亢百万只不过是好事者给鄙人起的浑号罢了。”亢令城淡淡地道。
冯紫英看了一眼火炉,发现里面的东西都烧得七七八八了,已经不能辨认,不由既惊且怒,喝道:“你烧了什么?”
亢令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淡笑道:“一些废纸旧物而已,搁着白占地方,所以索性烧掉了事,对了,阁下何人?擅闯民宅就算了,竟然还管鄙人烧什么!”
嚣张!太嚣张了!
冯紫英气得鼻子都歪了,狞笑道:“亢令城,何必明知故问,你私通海寇顾三麻子贩卖私盐,又指使海盗袭击巡盐御史林大人,简直罪大恶极,如今本千户奉林大人之命将你擒拿归案。”
亢令城面色剧变道:“一派胡言,鄙人一向奉公守法,做的都是清白生意,更何况鄙人跟林大人无怨无仇,为何要袭击他?”
冯紫英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不怕告诉你,袭击林大人的贼人,张小北和沈贯已经被抓获了,据他们供述,幕后主使者就是你——亢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