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抹着眼泪走到王子腾面前,哭道:“老爷,皇上也太无情了些,您好歹也为了他们徐家的江山劳碌了一辈子,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说革职就革职。”
王子腾斥道:“你懂什么,去吧,命人把太上皇赐的酱板鸭热一热,再煮一锅米饭送来,老夫饿了。”
王子腾的老伴有点发懵,不明白为何被革职了,自己丈夫反而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她也不敢多问,忙命人去弄热饭菜。
目送着老伴离开,王子腾冷哼一声道:“愚妇安知其中凶险,这次只是革职,能捡回一命便算不错了。亏得太上皇送来的酱板鸭,皇上多少还是得给他老子点面子的,估计元妃也在其中出了力,否则以皇上的狠辣决绝,又如何能放过老夫?”
…………
傍晚,贾珍在贾赦屋里喝了点酒,带着几分酒意回到东府,先是去看望了病中的妻子尤氏,见后者的病似乎还没有什么起色,倒也不太在乎,反而得意洋洋地道:“王家舅老爷没事了。”
尤氏躺在床上咳了两声,拍着胸口道:“阿弥托佛,这是好事,前不久义忠亲王老千岁一家数百口人头落地,可把妾身吓坏了。”
贾珍冷哼道:“何止你吓坏,几乎所有皇室勋贵都人人自危,就连老太太那样见惯了风浪的人都噤若寒蝉,叮嘱阖府上下不要出门惹事。”
尤氏心有余悸地道:“听说朝中弹劾舅老爷的人很多,他能躲过这劫实属万幸。”
贾珍嘿然道:“还不是托了元妃娘娘的福,老太太和太太今日入宫了,估计也当面托了元妃娘娘向皇上求情,这不,下午圣旨就下来了,只是革了兵部尚书一职,勒令居家自省悔过。”
尤氏叹道:“大姑娘正月初一出生,自小算命先生便说她是大富大贵之命,如今果然诞下龙子,晋身贵妃,贵不可言啊,连同咱们这些人也跟着沾了光。”
贾珍得意地道:“可不是,当年要不是大姑娘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只怕我如今还在南蛮之地吃苦呢,如今大姑娘又升了贵妃,指不定皇上一高兴,就把爵位还给咱们宁国府了。”
尤氏喜道:“那就真的要烧高香了。”
贾珍哈哈一笑,仿佛已经恢复了爵位了一般,轻拍了拍尤氏的手背道:“你好好歇着吧,等你好了,多到西府走动走动,以后咱们家的富贵前程,就看贵妃娘娘的了,太太、宝玉、凤姐儿都要讨好一二。”
尤氏点头道:“我自晓得,都敬着呢。”
贾珍笑道:“那就好,我且让蓉哥儿媳妇给你煎药去。”
尤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作为贾珍的枕边人,她又岂会瞧不出丈夫的那点龌龊心思,其实那晚贾珍对儿媳秦可聊动手动脚时,她根本没有睡着,只是慑于丈夫平时的淫威不敢出声罢了,只能继续装睡,此时听闻丈夫又要叫秦可卿来服侍汤药,忙道:“我自己有婢女服侍,何必劳烦那孩子,且让她好好休息吧。”
贾珍冷笑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儿媳侍奉公婆天经地义,你倒是心疼她作甚?正该借此打磨打磨她的性子,省得日后老了更指不动她了,你且别管,我这便打发蓉儿让他媳妇来服侍你。”
尤氏嚅嚅地道:“蓉哥儿媳妇今日出城礼佛去了,老爷难道不知?”
贾珍皱眉道:“我自是知道的,没有我同意她也出不了这个门,只是如今已经快天黑了,她难道还没回府?”
尤氏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蓉哥儿说,我这病总是不好,他媳妇打算留在庵里念经七七四十九天,为我祈福消灾,唉,这孩子真是孝心可嘉!”
贾珍勃然色变道:“七七四十九天?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尤氏讪讪地道:“蓉哥儿媳妇这也是为我好,如此有孝心,妾身以为老爷肯定也会同意的,所以便答应了蓉哥儿。”
贾珍气得骂道:“你懂得屁,她要念经祈福,在家里就可以了,何必到城外的庵里去,那些尼姑虽说吃斋念佛,但难免鱼龙混杂,管理也不严,若是闯进了歹人那还了得,蓉哥儿真是昏了头了。”
贾珍这几天正是兴头上,昨晚要不是婢女瑞珠撞见,只怕他已经得手了,弄得他一整夜都心痒难耐,如今眼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自然极为恼火,于是立即离开了房间,并命人叫贾蓉速到书房来见自己。
贾蓉今天自从送走了妻子秦可卿,一整天都忐忑不安,突然听到父亲贾珍叫自己到书房,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贾蓉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到了贾珍的书房。
贾珍一见贾蓉,黑着脸便问:“蓉哥儿,你媳妇留在庵里七七四十九天的事,你可知晓?”
贾蓉战战兢兢地点头道:“孩儿知晓!”
贾珍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放肆,这么大事的,为何不提前与我商量?”
贾蓉吓得扑通的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孩儿事前也不知道,可卿是临时起意的,说母亲大人的病总是不好,她要留在庵里念经七七四十九天,为母亲祈福消灾,孩子觉得这是好事……便答应了,孩儿回家后还请示了母亲,母亲大人也是同意的。”
贾珍厉声喝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家里是谁说了算?你知道请示你母亲,就不知道请示你老子了?明日马上把你媳妇接回来,否则仔细你的皮!”
贾蓉面如死灰地离开了书房,心里又恨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