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人似乎没有回应,伙计一脸奇怪地站在车边,正想着要不要再问一句时。车门才缓缓打开,春余露出脸来,脸色不太好看:“二娘子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你就说二娘子多谢表小姐的好意,她吃不下。”伙计也不敢多言,拿着肉饼朝铺子里去了。春余退回车内,肉香味儿渐渐远了,尹丹月这才好受一点,她死死地揪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我总有一天要将那个死丫头,赶出侯府。”就算是老夫和和端靖侯想留她,她也要让他们留不下。春余不敢吱声。车里静默了一会儿,尹丹月又问:“卫浅溪现在在干什么?”春余:“刚才奴婢看到掌柜的在和大娘子说话,看样子像是在汇报铺子里的情况。”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态度十分恭敬,似对当家的主母。”嘶啦!这下,手中的帕子直接被扯到了两断,尹丹月苍白着脸色,自齿缝里挤出妒意:“一群不长眼的狗东西,当家主母?陆光仪成了废人,她这辈子也别想当这侯府的家。”她死死地揪着手中的碎帕子,极力地压抑着自己胸中的妒意。她清楚,在老太君和杨氏的心目中还是偏心陆光仪多一些,杨氏甚至有意想让卫浅溪再次怀孕,这样陆光仪有了后代,而端靖侯府现在还不算老,到时陆光仪的后代就是嫡子嫡孙,一样有机会。她恨杨氏的偏心,可却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彻底地打消杨氏这种想法,让卫浅溪永远没法出头。“对了,你明日你回尹府一趟,今年春天吏部不是有一次内试吗?让他老人家想想办法,跟他以前的旧部说上一声,把夫君也安插进去。”大越朝除了三年一次的科举,还有五年一次的内试。这内试一般是由京城,还有地方的太学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再由官员举茬,方可参加。虽说比不得科学一朝成名天下知,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得中,亦可在官朝上大展拳脚。一般是由礼部与吏部同时主持这次的考试。去年陆光齐错失了科举,如果今年能参加内试通过,那也可以证明,他还是优秀的。至少可以把陆光仪比下去。马车里,尹丹月机关算尽。铺子里,苏辛夷看到伙计将肉饼拿了回来,也不生气,直接收了回来:“正好我饿了,一会儿回车上吃。”孕早期对肉类和油腻的东西反感是大多数人的反应,苏辛夷也不过试试。这么一看,还真试对了。卫浅溪看看她手里的肉饼,又看看她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苏辛夷耸耸肩:“一会儿咱们要去卫府,她跟着多烦人。”苏辛夷跟着卫浅溪回到了马车上,准备去下一间铺子。一上车,她便拿出了肉饼,津津有味儿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道:“现在离中午还有段时间,本来我以为二表嫂刚刚吐过,肯定饿了,没想到二表嫂不喜欢这些街边粗食。”车厢里满是油呼呼的肉香,尹丹月几乎已经维持不住笑:“表妹,我这几天胃肠不舒服,闻不得这些油腥味儿,要不……你出去吃?”苏辛夷吃饼的动作一顿,眼圈儿瞬间红了:“二表嫂,辛夷这饼原本是给你买的,你不领情便也算了,辛夷自己吃。辛夷知道自己是外人,可难道连坐在马车上只块饼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这外面呛风冷气的,你让我怎么……”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眼泪准时的掉落下来,那哭得叫一个凄凄哀哀,哀怨仿佛化成了实质,溢满了整个车厢,听得尹丹月脸色又白了几分,平时虚伪的眼睛,几乎要掩不住杀气。卫浅溪这时适时劝道:“表妹,你别多想,弟妹不是那个意思。”尹丹月闻言刚要点头,却听她接着说道:“公公要收你当养女,老夫人又那么疼你,现在全京的人都看着侯府呢,弟妹怎么会想赶你走呢?是吧?弟妹?”卫浅溪的笑容温和雍容,仿佛能可容纳一切,尹丹月因为口中牙齿咬得太紧,牙龈中渗出血来,却也只能和着唾沫一起吞了。“是啊,大嫂说得对,是表妹你想太多了。”勉强的笑容让她的脸扭曲,车厢里油与肉混合的味道更甚,口中的血回流,整个口腔又腥又苦。尹丹月终是忍不住,一头扑到了车外,再次呕吐了起来。苏辛夷夸张地去拍她的背:“二表嫂,你这胃真的没问题吗?还是快些叫个大夫来看看吧,咱们这要在外面走一天啊,你这样身体可吃不消。”尹丹月不理她,扒着车沿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抬起头,在看向苏辛夷的那一瞬间,眼中怨毒。但很快被她敛去:“不……不用了,我……我先回府,到时再找大夫吧。”卫浅溪这时在一旁有些为难:“可是婆婆说……”“大嫂放心,我会跟婆婆说明原因的。”她虚弱地说道,只是语气中难掩不甘。卫浅溪故作为难地想了一会儿,才点头:“也好,你这肠胃确实不太好,还是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抓些药好好调养调养。”然后,卫浅溪和苏辛夷主动下车,将马车让给了尹丹月,让她回府。但她因为马车里全是油呼呼的肉香味儿,拒绝了她们的好意,直接让春余雇了顶轿子,回府了。尹丹月一走,苏辛夷把另外一张油饼也吃了:“其实这饼真挺好吃的,多买几张便好了。”卫浅溪摇头:“你这样,她只会更恨你。”“恨就恨呗,就喜欢看她那恨不得我死,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多有意思。”苏辛夷狠狠地咬了下肉饼,心情畅快。卫浅溪知她平时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也不会主动去攻击什么人,她是因为自己才这么样与尹丹月作对。父母不在了,这世上原本只有哥哥会保护她。现在又多了一个辛夷,还有——现在想想,老天虽然让她眼瞎了几年,但却将他们送到了她身边,算是待她不薄了。“对了,你一大清早从借着我的话儿往卫府拉去的是什么呀?”两三箱东西,如果从苏辛夷手中运往卫府,实在不合适。但如果用她的名义,说是给兄长的年礼,而且全是书,倒是不为过。苏辛夷露出神秘的笑:“到时你就知道了。”看着她的笑容,卫浅溪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今天的这场小聚估计会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