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半个月,县城的新房子终于布置完毕。
罗招娣喜气洋洋忙里忙外,还特意去寺庙算了个搬家的良辰吉日。
又叮嘱孩子们赶紧行动起来,各自细心收拾好行李,千万别落下什么重要物件。
临行前,凌亮置办了场盛大的酒席,把原主亲戚、罗招娣的娘家人、村长和这些年对张家关照颇多的村民们请过来,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村里大半人都应邀到场了。
一直以来,南坪村没那么富裕,但也绝对不穷。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大家日子能过得下去,家中也留有余财,自然会保持对弱小合理的同情心,并愿意施以援手。
罗招娣过去一人拉扯三个孩子,还要照顾人事不省的原主,真的非常不容易,如果没有这些村民的好心帮衬,也不知生活会艰辛到什么程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气氛浓厚,众人聊着聊着就回忆起了张家往日的光景,不禁感慨万分。
这张家媳妇可算熬出头来了,他们从前可都为她揪着一把心哪。
话说回来,张家能发达,也多亏了贵生叔有本事,三年时间,就让全家从村里挪去了县城,这身本事谁能不服气?
他们这些人要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人家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他们却还只能待在村子里,那股子难以言喻的落差感简直令人大受打击。
但转念一想,又有一簇小火苗自心底燃了上来。
贵生叔不是第一个走出村里去别处安家的人,这几年陆陆续续有村民拖家带口去镇上,去县城,甚至去市里定居。
大家的起点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有手有脚的,他们努力努力,指不定哪天也能搬去城里了呢。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一直到了晚上,热闹的气氛才逐渐散去。
罗招娣的父母拉着她去说贴心话了,她的弟弟罗招财则被赶出了房间。
他一扭头就撞上了正往这边走的凌亮。
“叔,还没睡呢?”罗招财有些诧异。
凌亮向他示意了下手中的杯子,“渴了,起来倒杯水。”
罗招财听到这话,赶紧侧身让出道来,好方便凌亮通过。
“你怎么也没睡?”凌亮关心地问道,顺便朝金宝那屋看了下,因为房间有限,罗招财今晚只能和金宝凑合着挤一张床。
“孩子这会儿在写作业,我哪能进去打扰他。”罗招财憨憨地道。
“舅舅,我作业都写完了,你快进屋吧。”金宝突然打开门,探出脑袋小声呼唤罗招财。
“哎,好。”罗招财应了声,拘谨地冲凌亮笑了下,抬脚走过去,随手关上了门。m。
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很快熄灭,然后嘀嘀咕咕的交谈声就响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很频繁的一惊一乍。
金宝肯定又央着他舅舅讲恐怖故事了。凌亮好笑地摇摇头,端着茶杯走进厨房。
罗招财的孩子缘不错,特别受三个外甥外甥女喜欢。
他比姐姐罗招娣要小四岁,今年二十九,性格随和,和小孩子相处从来不摆长辈的谱,口袋里又时时能掏出花花绿绿的糖果来,金宝每次与舅舅见面,都乐的跟什么似的。
至于亲家公亲家母两人,为人也都还可以。
虽然偏爱儿子,但也没把出嫁的女儿当外人,金宝出世那会儿,还将家里的银子熔了,给外孙打了个长命锁。
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大环境里,他们能为女儿做到此等地步,属实难能可贵。
次日,罗招娣的娘家人就风风火火回村了,说是田里的麦子还没收割,让凌亮搬家时记得喊他们。
其实哪要收什么麦子,现在麦子都还只有八成熟,只不过是不想待在这里麻烦他们罢了。
罗招娣站在门前空地上,望着亲人匆忙远去的身影,不觉热泪盈眶。
爸妈昨夜和她说了很久的话,妈还抱着她哭了一场,直说她的女儿苦日子到头了,以后有享不尽的福气。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