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253章 仇恨的种子（第1页）

边江对于声音非常敏感，所以来电者一口浓浓的方言，一下子就帮他想起来此人是谁了。他和可心，带着大肚子的安然去面粉厂见柴狗的时候，就是由这个操着浓重方言的乡下男人领着去的。男人给边江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看起来憨厚老实，从他驾驶摩托车时的姿态又不难看出，这个人动作利落，绝对不是普通的乡下汉子。再说，能帮柴狗去接应边江和可心，当然也不会是个普通角色。只不过，后来边江再也没见到过他，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个人。所以当边江听到对方说，安然和他在一起，而且是在县医院的时候，边江内心非常诧异，他没想到安然还活着，更没想到这个男人和安然在一起。边江不知道这个来电的人名叫六子，更不知道，那天他和可心被带到了小偏房里之后，六子也带着受伤的安然来到了面粉厂外。当时，按照柴狗的指示，六子“处理”掉安然就可以了。但六子并没有那么做，他把安然抱到三轮车的车斗里，从脏兮兮的裤子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亚麻手帕，塞进安然手里，扶着她的手，放到肚子的伤口上，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不想死，就好好捂住。”安然微微睁开眼睛，张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一只手紧紧抓着手帕，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凭着求生的本能，按住了伤口。三轮车发动，她的身子颠簸着，双腿之间，忽的流出一股液体，她知道那是羊水破了。安然咬着牙，默默祈祷，眼角淌出一行行泪水。后来六子将安然带到了县城的医院里。他曾经爱过一个姑娘，就在县城里住着，路过女孩家的时候，六子心如刀绞。曾经两个人互相倾慕，若不是六子的另一重身份，他们早就该结婚了。当时女孩的父母不知道六子和柴狗的关系，只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开了面粉厂，很想两个人在一起，但六子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迟迟不去提亲。后来两人私定终身，女孩怀孕了，六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娶她，也向柴狗说明了。柴狗听了，也祝福他们，还给六子一笔钱，就当做结婚的礼金。就在六子去提亲的当天，女孩死了，她腹中胎儿才两个月大，还未完全成型，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六子万分悲痛，女孩火化之前，他抱着女孩的尸首，坐了一天一夜。从那之后，六子就没有对任何女孩动过心。但关于女孩的死因，六子心里一直有疑问。当时女孩死后，她家里人报了警，法医也来验了尸体，只道她是低血糖休克猝死。六子心里有疑问，但也没办办法，只能接受事实。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又见到了曾经给自己未婚妻验尸的法医。那法医在县城开了中医诊所，六子请他喝酒，一来是因为两人同乡，二来当时这法医帮六子的未婚妻判定了死因。酒后吐真言，法医一喝多，就说多了。六子才知道，未婚妻并非死于低血糖导致的休克，而是药物性休克，那种药不是平常家里会备着的。也就是说，她是特意买来那种药，自杀死的。但六子非常确定，她没有轻生的念头，前一天得知六子要去提亲，还高兴的不得了。六子对此不解。法医没明说，稍微提点了一下，说这种事没有绝对的，也不一定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六子才明白，未婚妻的死是他杀。可是，谁会想杀一个无害的乡下姑娘？他未婚妻为人很好，心地善良，又十分低调，所以不是仇杀。于是六子换了个思路，会不会是什么人跟他有仇，不想让他好，所以就杀了他未婚妻？但六子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他行事低调，虽然帮柴狗做事，但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帮柴狗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其他城市的，又或者悄悄帮柴狗销毁尸体一类的，总之没人知道，更没有仇家。六子就像钻进了死胡同，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越想越愤怒，甚至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法医头上，质问他，为什么当初不说出真话。法医惨淡一笑，说自己这不是受到惩罚了么，就是因为他胡乱定死因，终于被人发现，这才被开除了。六子这才稍微清醒过来，对法医说：“大哥，这事儿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也看开了，毕竟人死都死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哎！不过我这心里吧，就是难受。”他抹了把眼泪，法医也跟着连连叹气。六子继续说：“反正事儿都过去了，你也给我透个底，到底是谁让你这么认定的啊？”法医当即敷衍说，自己都不记得了。六子继续煽情，同时不住给法医灌酒，那法医这才迷迷糊糊地说：“哥送你一句话吧，嗯嗝……难得……难得糊涂！你知道的越多，越……越不好！”法医眼睛都睁不开了，六子不放弃，继续问他：“当时你得了不少钱吧？”法医醉的不轻，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当即回了句：“哼，我一分没得！老板说了，要是我不干，就把我……”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说：“兄弟，我惹不起人家啊！你说，换了你……换了你，你怎么办？反正啊，那姑娘是为你死了，你就好好活着吧啊！”法医说完头往桌子上一扎，睡过去了，六子怔怔地看着他，法医那番话仿佛刀子一样在剜他的心。未婚妻是为他死的？为什么？难道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六子想不明白。越想越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谁最希望他的未婚妻去死。他想起来，未婚妻死前，六子跟柴狗说，自己想结婚，柴狗就问他结婚后有什么打算。六子照实说，他想自己做点小生意，感谢柴狗这些年的照顾。柴狗又跟六子确认了一遍，是不是以后要金盆洗手。六子点头。柴狗呵呵笑着点头，说自己尊重六子的选择，好聚好散，念在六子原来做事勤恳的份上，还要给他一笔钱，就算是结婚贺礼。后来，六子未婚妻死了，他重新回到了柴狗手下，从此没有提过离开的事情。直到他和法医吃了这顿饭，他才终于明白了一切，这一粒仇恨的种子也悄悄在他心里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