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边江并没多想,但当大妈重复了瘦子说的那句“可惜你不是从来不插手嘛”,边江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这句话显然是说不通的,问题就是“可惜”这两个字,但如果换成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没有问题了。再加上大妈说,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提到边江的名字,仿佛要替他报仇,边江已经几乎可以断定,来带走瘦子的,就是可心。边江去汽车维修站的那天,是可心带他去的,边江也在车上把自己录下来的音频给可心听过,可心当时必然是认识瘦子的,但她没有告诉边江。之后边江化险为夷,据说是可心把证据无意给理发店的老板看过,而理发店的老板认识柴狗,才帮边江脱了身。后来柴狗带人把翠花也从维修站救了出来,当然也是可心告诉他的。所以,可心认识瘦子,也认识柴狗,她故意向边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一点更加重要,那就是可心是这条道上的人,只不过“她从不插手”某些事情,比如帮柴狗抓人一类的。那刚才田芳跟边江说的话,也就是谎话了,瘦子问她为什么骗边江,指的也是关于可心的事情。可心到底是谁,仍然是个未知数。边江心不在焉地走出小区,猛然想起前天和李刚见面后的情形,可心碰巧遇到他,还说有人在跟踪他,后来李刚就出事了,而边江却因为可心的保护和作证,毫发无损。边江突然感觉喉咙发紧,头晕恶心。他让自己靠在路边的一颗槐树上,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因为愤怒,他握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因为他真的开始信任可心,也感谢可心对自己的帮助,除此之外,他甚至对这个女孩的率真开朗所感染。但现在他知道,一切都是骗局,可心运用了心机,始终在向他隐瞒某些事情时,边江感到无法忍受。因为既然是故意隐瞒,就必然是那些事情见不得光。可心的爽朗,古灵精怪,漂亮,善解人意……一切美好的品质,都让边江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所幸,自己并没有对可心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包括他喜欢田芳,又是警方安插的卧底,他统统没有透露过。但可心是不是已经通过上次他和李刚见面,得知了这一切,他无法确定。还有,可心为什么要欺骗边江,包庇边江,难道就是因为喜欢他?边江已经不确定。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来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坐上车以后,边江就给光头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在不在诊所。电话那头,光头迷迷糊糊地接听,嗓子微微沙哑,一听就是昨晚喝多了。“我在呢啊,咋了?诶,你不是也在诊所吗,怎么这么近,还打电话?”“我昨晚没回去,发生了一些事情,待会儿见面说吧。”光头沉默了两秒,边江想象着光头揉眼睛摇头的情形,耐心等着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好,你来吧。”光头的声音变得十分稳定。挂断通话后,边江心里感叹了句:光头真是被埋没在田芳身边的一颗金子。因为边江在光头身上看到了很多优秀的品质,他训练有素,稳重老练,性情豪爽,有情有义,而且很聪明,知进退……似乎所有好的品质都集中在了光头的身上,但他始终在田芳身边,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无名小卒,从来不曾被柴狗重用,这让边江突然想到了李刚曾经说过的,做卧底,最重要的就是收起自己的锋芒。想到这,边江猛地摇摇头:“我准是糊涂了,光头?怎么可能……”来到诊所的时候,是早上九点钟,一进屋就看见光头在沙发上半躺着,穿着一条大裤衩,一双人字拖,上身没穿衣服,露出左肩膀至胸口的大片彩色纹身。他双目无神地看着新闻频道,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瓶打开的灌装青岛啤酒。光头看向边江,神情有些严肃,随机坐直了身子:“家里就我自己,出什么事了,直接说吧。”边江一愣,没想到光头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他在光头旁边的独立沙发上坐下,思量着,该怎么开口说瘦子的事情。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一路,之所以为难,就是担心跟光头说了这件事后,而光头拒绝帮忙,那么他和田芳保护起来瘦子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柴狗的耳朵里,这也很容易就让人猜出,边江和田芳有背叛柴狗的打算。假如光头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想趁机立功的人,那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所以边江在想,该怎么开这个头,既能试探出光头的心意,又能有退路可走。“是不是田芳出什么事了?还是你闯什么祸了?”光头拿起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不算是出事,不过眼下有个事情,毕竟难办,是关于瘦子的,我和田芳都无意掺和了进来。”边江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你信不过我。”光头瞥了一眼边江,用力捏了一下啤酒灌,发出了刺耳的咔啦声。“不是,是这件事确实棘手,让不让你也掺和进来,我和田芳都拿不准。”边江试着说了下事情的严重性,看光头一眼,继续说道:“我担心的是,把你拖下水。”“但你还是来找我了。”光头半眯着眼睛,很淡定。边江点点头,微微低下头:“因为我们确实需要帮助。”光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拿起茶几上瘪瘪的软中华,弹了弹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了起来。吐出一口烟雾后,光头用一种能看透人心的犀利眼神望向边江:“让我猜猜,是不是我帮了你们,就等于违抗了柴哥?”边江瞪大眼睛,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许了。光头笑了,又抽了一大口烟:“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愿意帮你们。至于柴哥嘛……”他无所谓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