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微微摇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邢璹当年出使新罗的时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百多个商人组织的商队。这些人装载了数船货物,都是珍珠、翡翠、沉香、象牙、犀牛角之类贵重物品,价值极为骇人!
可是,邢璹见财起意,趁人不备,将这一百多个商人和他们的随从,全都宰杀了,抢夺了宝物回来。到了大唐以后,邢璹编造说这些都是新罗达官显贵们赠送给自己的,想收买自己为他们说话,所以上表说要献给圣人。
当时圣人不知道这批财宝有多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想着新罗国小民穷,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便下旨将这些宝贝都赐给了邢璹。现在想来,当年那些财宝应该还在他们家中。
右相找个理由随便抄家便能一清二楚。若是能抄到,便是欺君之罪。若是抄家抄不到……”
方重勇没有说下去,他相信郑叔清这个官场老狐狸,有的是办法把罪证坐实!
一来基哥很缺钱,谁能给他搞钱,谁就是好臣子。
二来这邢璹当年是在欺君,把基哥当傻子在耍,基哥现在秋后算账出口气很正常。
最后嘛,当年杀了一百多商人,事情那么大,虽然毁尸灭迹毫无证据,但是参与的人一定不少。只要去查一下当初跟邢璹一起办这件事的随从还有谁,是被灭口了还是健在。
那么便很容易把事情抖清楚。
至于证据嘛,古人迷信因果报应,只要编一个托梦的故事就行。
邢璹家里一定有猫腻,经不起查的!
方重勇非常自信,这一策几乎是万无一失。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前世无意间看到的道德小故事,告诫世人都不要向邢璹学习咯!
果然,听完这番话,郑叔清霍然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面色一变再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实上,邢璹家中颇有家财,不逊经营田产百年的荥阳郑氏,这件事早就透着古怪,只是一般人没有往深处去想,毕竟邢氏原本也是河北大族,谁还没点家底呢?
现在看来,邢璹和他儿子邢縡,平日里大手大脚花钱无节制,邢縡还经常出钱宴请长安众多官宦子弟用以拉拢官员,确实很诡异。
看到他动心了,方重勇加了一把火说道:“举报的人,就是我身边那名随从,就说他叔父便是当年的商人之一,出海新罗一去不回。如今到了长安见到仇人,托梦告知。”
看到郑叔清还没表态,方重勇继续加码说道:
“京兆府的尴尬,是我大唐权力制衡造成的,府尹被困此地,难以施展拳脚。
倘若能办成这件事,那么既可以取悦圣人,抄家邢璹得到的财帛送往宫里内库;又可以帮右相打击政敌,拉拢摇摆不定的中立派。
如此大功,想来郑府尹离开此地,得到一个优差施展拳脚,已经不在话下。”
说完这话,郑叔清立刻冲过来,死死拉着方重勇的袖口,眼睛赤红,满脸狰狞问道:“好,告诉某,怎么做!”
“想来邢璹有很多同党,如今他儿子又被京兆府扣押,已经打草惊蛇。时间长了他必定会有所准备,还能得到其他官员的后援,对我们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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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兵贵神速,今夜就带着京兆府所有人手,趁着邢璹还没反应过来,去邢府抄家,必有所得。
至于右相那边,你现在修书一封,派心腹之人去送信,说明原委利害,将收尾和善后的事情交给右相处置。
今夜,某便会潜伏在京兆府皂吏的队伍当中,见机行事,打破僵局。
成败得失,在此一举,切莫犹豫!”
方重勇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很清楚郑叔清是什么人。这个人平时苟得不行,极端油滑,趋炎附势。
然而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心狠手辣,冲动不计后果!
“好!某这便去写信!今夜就把事情办了!”
郑叔清咬咬牙说道,一脸戾气,跟之前方重勇没来时无聊在院子里抓鸟的形象判若两人。
方重勇从前的“彪炳战绩”,让郑叔清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以至于他根本就没去想这件事有什么深层次的后果。
四年了!
当一条人人唾骂的庸俗狗官已经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