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香姨在精神病医院接受了四五十天的治疗,回来后,又找法术师王其行王法官,吃了两付稀奇古怪的中药,情绪逐渐恢复。没有以前那么激动,也没有以前那样时不时地就哭开了。但精神病毕竟不同于其他病,治疗以后,再服些药,基本上就康复了。这是精神回归正常人的过程,需要一步步来。治疗和药物,也只是起到一个暂时的控制作用。其根本还在患者本人的心智和思想上。
为了帮助香姨顺利康复,白金玉和香姨商量,他们要举行一场婚礼。这样,也算是明媒正娶,有了一个名分。香姨点头同意后,白金玉就喊上同族的几个年轻人,开始布置新房。他们要和别人结婚一样,把新房的天花板,用报纸糊一个漂亮的顶棚。并且要在新房中帖上两个大红“嚞”字。顶棚上,还要有纸剪的彩花。而这剪纸的工作,只有交给柳茹月来完成。
柳茹月让香姨找到她和白金玉在街上买回来的彩纸,先用红纸叠了几叠,便用剪刀这样一剪,那样一剪,只见一些细碎的红纸散落在地。等她抖开红纸的时候,一个大红“嚞”字便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
香姨也想剪出这样的一个“嚞”字,可是,无论她怎样折叠,就是不敢下剪子。柳茹月把彩纸重新伸开,教香姨怎样折叠,左一折,右一折,这边一折,那边一折。柳茹月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着香姨。折叠好以后,把剪子交给香姨,告诉她先剪哪个角,再剪哪个角。然后,鼓励香姨把剪过的红纸抖开,一个大红“嚞”字出现了。
香姨兴高采烈地说:“我也学会了!”
柳茹月夸奖地说:“俺香姐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嘛!”
柳茹月又用大红纸分别剪了四朵大红花,用绿纸剪了几片叶子,每朵大红花下都粘贴上了叶子。她又用黃纸剪成细碎的条状,然后粘贴在大红花中间,那嫩黃的花蕊便轻轻飘荡起来。
看着这一朵朵美丽的大红花,香姨羡慕地说:“那一年,你在杨柳湾唱戏,唱的可好!都乱夸你。那戏词儿到现在我还记住哩!我也学会唱了。那时候,我就想,我若能天天和柳茹月在一起,那该有多大的福气呀!我能天天听她唱戏。谁知道,那个唱戏的柳茹月,咋往儿成了我的妹妹。你把那个岗上油菜花儿黃再唱唱吧?”
柳茹月谦虚地说:“香姐,那是俩人对唱,我一个人唱,就失去了韵味,就不好听了。”
香姨说:“没事儿,我只当是那个白金鼎,你就是柳茹月。那戏词儿我记得可清了,没事儿就练习着唱,连您俩的词我都会。”
柳茹月惊奇地问:“真的?那不中了咱俩就唱唱试试?”
香姨说:“你唱吧,我能接上。”
柳茹月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把腰扭了几扭,便开始唱道:“金鼎啊,你看那岗上油菜花儿黃,”
香姨接着唱道:“茹月呀,你听那河里流水响叮咚。”
柳茹月(唱):油菜花开蜂蝶舞,
香姨(唱):河水清凌鱼虾行。
柳茹月(唱):油菜花开闪金光,好像是茹月待你一片情,
香姨(唱):河水清凌波光闪,好像是金鼎内心爱意涌。
二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香姨说:“茹月,你看,这彩棚已经搭好了,花儿也已经粘贴上去了,今晚,你就跟我入洞房吧!”
柳茹月也开始假戏真唱了,她说:“金鼎哥,不中啊!这是给咱香姐布置的洞房,咱俩要是入了洞房,那香姐该如何是好啊!”
香姨说:“茹月,我喜欢的就是你,今晚你一定要和我入洞房。”
柳茹月顺着香姨的意思说:“咱俩入洞房了,那俺哥跟白金鼎他俩咋办?”
香姨认真地说:“我就是白金鼎,我一定要让你当我的新娘子。”
柳茹月只得说:“中啊,中啊!你去问问俺哥中不中!”
这时,白金玉正好从外边走进来,就听到了柳茹月那句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问:“啥事儿呀?弄哩啥呀?”
香姨走到白金玉身边,拉着他的手说:“刚才我跟茹月唱戏了,唱着唱着,她不往下唱了,你接着往下唱吧!咦,对了,我咋从来没有听过你唱戏呀?”
白金玉拍拍香姨,安慰地说:“有空闲时间了再唱吧!你看这么多人,都在为咱俩的事儿忙着,快点给他们倒茶,教他们歇一会儿。”
香姨很乖巧地听从了白金玉的话,把一杯杯茶水,送到帮忙的人手中。
为了操办这次婚礼,白金玉忙得不可开交。他请了庄上手艺最好的厨师,根据厨师的指点,到街上买回来了大肉、鸡子、鲜鱼、干菜。又请了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同宗同族,让他们共同来参加他的婚礼。晚上。厨师们便开始准备明天的菜肴。白金玉算了算,也没敢多大的张扬,估计就是七八桌酒席。五六十个人。
一大早,白金玉一家又都忙活开了。今天,白金玉要和香姨举行婚礼。选择的日子,是白金玉跑到肖庙,特地找到那个在初中教古文的老私塾先儿给看的。
香姨换了一身新衣服,那是紫罗兰色的礼服。这身套装,是前几天白金玉他俩到关帝庙买的。他们邱岗街,根本没有这样的好服装。
一大家子正在屋里屋外忙着,香姨到堂屋门口,两手扶着这双扇的木门。她站在屋里,左手扶左边的门,右手扶右边的门。打开,关上;打开,关上;打开,关上。如是者三番。白金玉他妈不解地问:“妮儿啊,你这是弄啥哩呀?”
香姨充满哀怨地说:“我一开一关,是我出了娘家门。我又一开一关,是我进了婆家门。我再一开一关,是我三天要回门。”说完,她便哭着说:“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俺爹娘他们不要我了,连我出门嫁婿的日子,他们也不送我。是我太狠心了呀!是我不要他们了呀!”
白金玉他妈眼泪花花的,她知道香姨心里苦。自从香姨得了病,自己到他们家来,就等于和儿子白金玉软结婚了。只所以举行这个婚礼,完全是为了安慰香姨。她便搂住香姨说:“妮儿啊,以后你就是娘的亲闺女。娘会好好待你的。”
香姨伏在婆母的怀中,痛哭失声。许久,她才说:“婆母娘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妈。妈,女儿心里难受啊!”
这一对婆媳搂在一起大哭。连站在旁边的白云和柳茹月都流泪不止。这一会儿,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还是香姨自己抹抹眼泪,看看旁边仍然在落泪的人们,她勉强笑了笑说:“我一人作事一人挡,不用他人来操心。我个人摔倒个人爬。你们都不要哭了。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许你们哭!”
白金玉他妈握住香姨的手,嘴里念叨着:“好闺女,好闺女呀!”
从早晨他娘儿几个一场哭后,香姨一整天都特别的安静。婚礼也进利得相当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