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微微一笑,随口说了句买定离手,当即打开骰盅,只见骰盅里的骰子三个面全都是六,这时候一旁的叶楚红激动的跳了起来。“这是豹子!是豹子!”
赌坊伙计傻眼了,这把是李长生坐庄,直接摇出了豹子,按照赌坊的规矩,豹子是一赔三,这次自己非但赢不了李长生,还得倒贴几十两银子给李长生,气得他咬着牙一个劲的擦汗。“再来!”
李长生冷笑一声,将骰盅一扣,瞪着那赌坊伙计问道:“你在赌坊里混这么久了,应该是有经验的,眼下再玩下去,你觉得你赢的几率有多少?”
李长生这句话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赌坊伙计这才从刚刚的激动中回过神来,他知道面对这种高手,自己作为赌坊的伙计再玩下去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技术水平就不在一个层次,作为伙计,要做的就是找棒槌搂钱,而不是跟他这样的高手死磕。
想到这里,赌坊伙计给一旁的同伙使了个眼色,那同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子,一脸的不情愿。
李长生拿起桌上的钱,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押了十两,我是庄家,也是十两,摇出了豹子翻三倍,那就是六十两,给钱!”
那同伙只好从一堆银子里,挑出了六枚十两重的银锭子递给了李长生,加上李长生和叶楚红原先带来的那两枚银锭子,这两人总共揣着八十两银子离开了赌坊。
走在大街上,叶楚红一脸崇拜的望着李长生问道:“你不让我进去,说这里是害人的魔窟,你倒好,在魔窟里赚了八十两银子,你这不是骗我呢吗?”
李长生皱着眉头,悻悻的回应道:“叶姑娘,我一两句话也跟你说不清楚,但是赌坊这种地方你以后还是少进为妙,这世上钱和运都是定数,有人赢就会有人输,有人笑就会有人哭,有人生则必有人死,赌博得来的钱,每一锭银子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孤儿寡母,你明白吗?”
叶楚红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念追问道:“不对啊!你说这赌坊是魔窟,但是你这架势一看就是个老手,看样子平日里也没少逛这种地方吧?”
“你看你,又来了,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李长生无奈的挠着头。
“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比那赌场的伙计还厉害?”叶楚红来了好奇心,非要一问究竟不可。
李长生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我们祝由医家入门必要掌握的望闻问切四知法吗?”
“四知法?”叶楚红眉头一皱,听得有些茫然。
所谓四知法,即望闻问切,所谓望,也叫望神,望其五色以知其病,闻,即闻圣,听其五音以别其类,问,就是问工,问其五味以诊其源,切,则为切巧,切其五寸知其病之所藏。
其中四知法中的闻,就有听其五音的技法,李长生早已练就了听声辨物的本事,他不仅能从声音中判断来人的数量,还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气力如何,从而判断出对方的心肺功能。
更有甚者,李长生还能根据望和闻来判断一个人病情的严重程度。
听色子根本就不在话下,所以第一局,那赌坊伙计坐庄,他摇晃骰盅时,骰子的点数,李长生早已经用听其五音以别其类的闻圣诀听出来了。
而第二局,李长生坐庄,他则使用了四知法中的切巧诀,就如同给病人切脉一般,将骰盅里的骰盅摇出了自己想要的点数。
所以说,那赌坊伙计输的一点也不冤。
听完了李长生的讲述,叶楚红脸上那叫一个崇拜啊,此刻她看李长生的眼神,那简直就是奉若神明一般,看的李长生也是浑身的不自在。
“叶姑娘,你那么盯着我干什么?”李长生询问道。
叶楚红的语气也变的柔和恭敬了许多。“我在想,你既然这么厉害,我先前都没看出来,既然你这望闻问切四知法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我几招,以后我也能去赢钱!”
李长生苦笑一声,无奈的摊了摊手。“叶姑娘,我学医术是为了救人,不是去赌钱的,这就跟那些府衙里起居八座的官老爷们是一个道理,他们手中握着治理一方百姓的权力,如果这份权力用来草菅人命中饱私囊,那么就会祸害苍生,祝由术也是一样的,四知法用来治病救人便是功德,拿去赌钱,就是罪孽!每个人都应该不忘自己的使命!才算对得起良心。”
听到李长生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叶楚红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倒不是被李长生这一段凛然正义的言辞所震撼,而是他无意间提起的使命和良心,不由得令叶楚红想到了自己,毕竟身为雪狐岭的一员,接受胡大娘安排的婚姻,就是她的使命。
想到这儿,叶楚红便开始心事重重,眉眼间写满了不高兴。
钱袋子里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银子,李长生现如今也犯了难,按照他师父当年告诫他的规矩,凡祝由一派的弟子,银钱不可满衣兜,赚来的诊金吃喝用尽,绝不可用来置办产业,否则就会惹祸上身。
祝由术神乎其技,其中本就有许多夺天地造化的精妙之法,如果祝由一派的弟子都仗着自身的医术漫天要价,总有一日会毁了祝由术的未来。
身为祝由弟子,还担负这振兴祝由的夙愿,因此,每一支祝由门人分支的弟子都谨遵这一条规矩,不给自己留隔夜钱。
李长生还记得,当年他还年幼,师父带着他四处行医,遇到了那些达官显贵,也从来不报诊金,那些官老爷们愿意给多少就拿多少,几文钱不嫌少,几百两也不嫌多。
若是遇到了穷苦人家,给人瞧了病,就是不给诊金,能管一顿饭能给一碗水也行,毕竟医者的职责便是悬壶济世,在他们眼中,人没有贫富之分,只有康健与病患的区别。
怀里揣着这八十两银锭子,李长生心里突然想起了师父曾经跟他说过的两句话,那便是,“宁愿药箱上蒙尘,不愿世间多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