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会怪她?
他想了下,歪到旁侧,拉开炕桌下的抽屉,拿出了几颗麻糖,塞到她手上:“从前你喜欢吃的。”
说完他重新把碗端起来,一口口的吃着。
这潭州菜是辣口,好在他过去天南地北也走过不少地方,各地菜系都有涉猎,这倒不算什么。尤其他女儿亲手做的。
几颗糖沉甸甸地压着陆珈的手,她眼角也有些发涩。
把糖放进袖子,她情不自禁对着窗外出神。
一会儿收回目光,看陆阶已吃到七八分,又说道:“我今日回了阿娘的住处,想想我如今住的这金碧辉煌的尚书府,再想想阿娘住的那小小的三进,心下就怪不是滋味。
“父亲,我养母一家把我养到这么大,咱们陆家应该好好报答报答人家吧?”
“那是自然,”陆阶道,“我已经交代伯农去办了,明后日给谢家的礼单就会造出来。到时候苏至孝两口子会送过去。你放心,我肯定会让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父亲办事,女儿当然放心。只不过,父亲就算给他们再多的钱财,也不一定守得住啊。”
陆阶闻言凝眉:“我听说他们原先做过买卖,再说你不是也帮他们在沙湾重新经营起来了吗?那谊哥儿我瞧着为人也还机灵,来日扛起家业总归不在话下。”
“他们做买卖的本事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他们没本事自保。”陆珈道,“父亲可知谢家是怎么败落的吗?”
陆阶停住咀嚼:“如何?”
陆珈回府之后,他自然私下里也让人去打听过谢家的来历,原本以为远在沙湾可探听的消息不多,可没想到十年前他们还曾在京城做过好些年的买卖,自然他们曾牵扯的那些事也有过耳闻。
只是他却不知陆珈突然提这个做甚?
“我阿娘他们孤儿寡母,其实无依无靠。除了女儿之外,最亲近的就也只有前御史大人梁珺一家了。
“我知道父亲位高权重,有些事情办起来也多有不便,梁家可就不同了。
“梁家还欠着谢家莫大的恩情呢,将来有机会必当报答谢家。而谢家如今也不缺钱财,我倒以为父亲不如在别的事上帮帮忙呢。”
陆阶定眼看了她片刻,碗筷立刻放下来了。他看了眼面前的饭菜:“合着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父亲!”陆珈下地站到他旁侧:“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啊!我问过了,这梁家当初也没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想想,真要罪无可赦,不早就砍头了吗?
“就凭您和严阁老的关系,帮忙为梁大人的事周旋周旋,这也不难啊。”
“你这丫头!”陆阶才刚被捂暖的心立刻凉了,“合着你要不是为这事求我,我还领不上你这番孝心呢。”
“您别这么说……”
陆阶拉长脸,哼了一声,走出门去。
“哎,父亲!”
听到后头的声音,陆阶走得更快了。
宝瓶门另一边,杨伯农还站在廊下跟护卫们唠嗑。看到他出来之后便笑道:“大人可吃好了?”
陆阶一脸不高兴。
背对着杨伯农捋了捋胡须,片刻后他才转过身来:“十年前被押入狱的御史梁珺,现下情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