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竹将头埋进膝盖里,没有任何。
没有任何心思,没有任何伤心,没有任何怀念,她只是放空了自己,默默承受心上的抽痛。
林羽一进里厅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自己的亲生妹妹坐在地上,林羽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他动作时背上舞动的骨头和纤弱的脖颈,如狂风中被摧凌的蝴蝶,可又无法被风毁去。
她瘦了很多。
林羽本学着那些孩子们摘来的野花,想送给久未见的妹妹,可他只能放在一旁。
“这些日子过得很辛苦吧。”林羽没有外衣可以盖住她瘦过头的脆弱,只能用身体从背后抱住她。又说出这句熟悉的对白。
他感觉到林雪竹抬起头,因为她的肌肉扯动,于是林羽也抬起头,林雪竹转过头,两人果真对望。
林雪竹刚出生时第一次睁眼,重生而来的第一次他走出屏风,那日长街上林羽骑着马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多么神似,多么肖像。
林雪竹的一滴泪从泛红的眼眶中滑出。
她的一小块脸,还埋在阴影里,使林羽无法完全窥见,只是觉得她太过瘦削,本生的妖冶,可总是不太高兴,不太明媚的样子。
可无妨啊。
晦暗还是明清,他们是兄妹,是最亲的亲人。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互相爱着的。
无论如何。
林雪竹感觉到是他的拥抱,于是抬头,缓缓的。上一次这么近是什么时候?
每日她都会给林羽烧纸,因为她知道没有钱财,寸步难行,有时风会扬起灰屑,风里就有一条流动的河,林雪竹也想随风而去,鲜血也被风扬起。
没有爱,才会来去坎坎。林羽瘦了不少,甚至有些陌生,已经一个月了,才区区一个月,林雪竹忘记了很多,从声音,语气,直到习惯,甚至面容。
就连最可怖的最后一面,她后来也忘了。忘记一个人如此之快,她意识到时却没有哭,因为他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无论早晚。
可这个人又这么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流着泪,怎么一瞬间一切都忆起来了。
她费劲的转过身,用指腹擦去他流的泪,他的脸有些粗糙,是风沙的痕迹,好像总用粗糙形容了,而粗糙的他要用粗糙的指腹也擦去林雪竹的眼泪,两人的泪积累了两个交流的湖泊。
林羽真的瘦了太多,他的脸上似乎只有骨和皮了,双眼都有些凹陷了。
明明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为什么会哭呢?
就和他们为什么是兄妹一样,也许是一样的,有些事,只要感觉,只要眼神,不要解释,不要规律,也叫做缘分。
“别哭了竹儿。”久违的声音。
“哥。”非凡的喑哑。
两人才笑了。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春日,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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