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傅礼扶着她坐下,然后开始斟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告诉你。”
一杯。
“我出生在东宫一间最不起眼的寝殿,我的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
两杯。
“就是这样矛盾的身份让我在东宫里,主子不算主子,奴才不算奴才,傅瑛倒是常来看我,如此我和母亲的日子其实还算过得去。”
三杯。
“后来母亲亡故,弥留之际,将两万人托付给我,先帝时好征战,将我母亲的国家踏平,我母亲作为公主,领两万人逃亡,最终在朝洲定居,结果朝洲也被收复为如今的诸,合诸县。”
“所以你的身上担着两万人的性命?”
“是。”
四杯。
“竹儿,我知道过去的事无法弥补,但这声抱歉,是我欠你的。”
河灯的暖光下,傅礼的白发似乎变得更多了,他像一颗自由生长的竹子,承受着自然的阳光,自然的语录,自然的挺拔着,本可以一直如此挺拔着,不问世事。可他的身后还有一大片竹林,或高或低,或枯或盛。
“和我相处,也是勉强。”
傅珩又喝了一杯:“我是个无聊至极的人吧,只会谈些诗词歌赋君子小人。”
“不。”林雪竹似乎一瞬间得了失声的病。
“也许世人说的真对,明明潇湘最是多情,我却总是折弯你的付出,‘一颗真心,半付纸糊。’。”傅礼的脸红了,痴痴笑着。
他很爱笑,平常几乎都在笑。可是很少有真心的时候。
他们俩离得很近,明明这一世傅礼才二十出头。可是他鬓角已经白完了,眼角也有了细纹。
傅礼为什么一直在笑呢?
就像是看见了他们两个最初白头偕老的约定。
“傅礼,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我只是觉得一直隐瞒欺骗,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不是吗?”傅礼看着她,可那处刑的刑具迟迟不肯落下。
林雪竹既说不出什么让他放心的话,也无法痛下狠心,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做夫妻也有将近十年。
十年,你知道十年会有多少个难以言说的瞬间。
“也许我活该做潇湘旁的一棵草,最不该的就是亵渎。”
“阿礼,别说了。”林雪竹制止他。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他又在责骂自己。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爱过我吗?”
“爱过,非常爱。”傅礼与她对视,她却只是释然的笑笑。
“那便够了。”哪怕结局不尽人意,可他们也曾互相爱过,互相怜过。
幸福也曾降临在她身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