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烟:这天就没法聊了,说得我差点都信了!
而容修说完,拂袖离去。
天上聚了云,月光半遮半掩,不甚明亮。屋中燃着灯,烛火飘飘摇摇,光影闪动。
许非烟独自坐在厅中,对着半冷的鱼汤,锁眉沉思。
天禄四十一年,黎国太子远赴边疆劳军,镇远将军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看碗中的鲫鱼,片刻,决定亲自试一下。
这什么玩意儿!
汤刚入口,就被许非烟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难喝!她嫌弃地抿嘴皱眉,黎国厨子的手艺真是——等等,这汤莫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电光石火间,许非烟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端着那碗鱼汤走入院中,去寻捕鼠的家猫。
院中无人,仆从都被遣走了,许非烟负手站在月光下,看着食了鱼汤开始反应异常的猫,眸中暗了又暗。未入深秋,这清冷无人的庭院竟令她有些骨寒。
居然是合欢药。
许非烟心中思量,这么说来,天禄四十一年,镇远将军帐中,容律或许也是借鱼汤下了合欢药?并且,目标也是江惊尘与太子容修?
大抵是了。
江惊尘爱极了容律,发现容律竟意图对自己与太子下药,盛怒之下,下令从此自己眼前再也不许出现鱼。
所以,今日奉剑端来据说是容律命人特地为她做的鱼汤,她不明所以,接了下来,转头又试图逼容修陪她一起喝,容修才会说,她对容律“一往情深”。
容修定是以为,她已经原谅了容律。
只是——今日这汤中有鬼,容修是否已经知道?当年镇远将军帐中鱼汤之事,他又如何知道的内情?下药这种事,江惊尘就算再生气愤怒,也总是爱着容律的,总不会跟太子挑明,令他知道真相吧?
这些问题,许非烟此时并没有得出答案,因为容律来了。太子独自一人去往书房,容律便知道,计划未成。
许非烟见了他,眼底冰冷,无话可说。
倒是容律先开口了。
“你终究不愿选择嫁给太子。”
许非烟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勾,嘲讽道:“还要多谢王爷给臣这个选择的机会。”
时隔数年,容律下药,还是选了对江惊尘拥有特殊意义的鱼汤,看来他当真是天资聪颖。今日午后,她刚威胁容律,若不想她与太子合谋,最好放聪明些,虚情假意总是要演的,今日晚膳,他就学以致用,打了张感情牌。他光明正大地下药,这是摆明了告诉江惊尘,他一定要她嫁给太子,至于答不答应,全在她自己。
若是江惊尘本人……会如何?
大抵会答应吧。以退为进,这种事用在感情上,最是见效。没想到黎国五皇子,智商不高,情商倒挺高。
“太子已知晓当年臣下令禁鱼之故。”许非烟说。
她一说,容律就明白了。不是她不选,是太子不喝这鱼汤。
“他如何知道的?你身边有他的探子?”
许非烟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清楚,只说:“王爷放心,臣虽不喜王爷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但臣与王爷一样,不希望太子迎娶宁安公主。”
说完,她草草告辞离去。
当夜书房中,只有容修与容律两人,容修便知晓许非烟与容律不欢而散。许非烟一夜未曾踏进书房一步,早早回房歇下了。
第二日,城中谣言再次更新——秋猎事宜历来由太子一人操办,本次太子为与将军相会,特邀将军加入筹备,后又因各处闲言碎语颇多,特请了豫王加入其中,名为帮忙,实为障眼,好与将军继续夜中相会,另有将军府厨房深夜所倒助情汤药为证……
下朝后,许非烟面色不好。因为这次的谣言,不是她的手笔,也显然不是容修做的,只剩下一个可能,是容律。
最初,她以为江惊尘、容律两情相悦,想联合起来拉太子下马,逼婚的事做就做了,总是两人合谋算计,齐心协力。如今,变成了江惊尘单恋容律,容律单恋皇位,这一切就很微妙了。
虽从理智上说容律这谣言造得不错,很有帮助,但感情上,嫁是情分,不嫁是本分,容律要非逼着江惊尘去做,就很过分了。
许非烟心中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替江惊尘难受。
退朝的队伍中,窃窃私语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而许非烟正站在那个旋涡的中心。她忽而想到,江惊尘是不是早已料到如今这局面,对容律死心,所以干脆在边境大胜后,远走高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修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