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们,还有谁能伤我吗?鱼诺,学姐……也已经长大了。”鱼诺背后,芭芭拉轻声说道。她用目光追随着那一对在夜空中飞快移动的眸子,看着它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一只她无法掌握方向的风筝,而后系在那风筝上的线也一点点变浅、变淡了,直到它们从自己心中被抽走,从指缝里滑脱,带着些许血肉飞快地飘远。美丽、疼痛、无法追赶。于是生命只有保持微笑。这微笑就是此刻芭芭拉眼里荡漾的魅力,如果她再活上一千年,这魅力也足以让她从许多男人眼里脱颖而出,只是没有人会知道关于它的故事。那初见的人到底湮没在命运里了,那小野兽,永远自由地……芭芭拉仍然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夜空,仿佛从那里还能看到什么。但不消一会儿,时间便将那种仿佛仍有人在的幻觉也抹去了。芭芭拉眨了一下眼睛,明白她将再也无法期盼什么。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种奇怪的满足感涌上了心头,似乎全世界也没有比这更为重要的事,连同那引起这种满足感的爱情。“但我仍然希望成长为能平等地帮助你们的人,走在平行又相交的一个世界上,有点儿……像过去那样。”芭芭拉从肩上取下了魔法袍,将它重新穿在身上。失去了魔法袍的遮挡,一个魔法印记在她手臂上发出肆无忌惮的白色光芒。它属于守护者,它会记载下这世上应当记得的传说。幽暗的小巷中,身着棕色皮质外套的男孩手指僵硬地举着小手枪,面色冷峻地倚靠在墙上。但他靠得实在太近了,平日精心保养的外套已经陷入墙上的青苔中,他握住枪的手也微微颤动,手上的骨节泛起了淡淡的青色。一支纯黑的长矛正插在他刚刚跑过的位置,从他后背上滑落的泥水表明他不得不靠就地一滚躲开了这支危险的长矛。而这只长矛的杀气并未减轻,一股黑色的烟雾从长矛上缓缓渗出,以一种仿佛活物的运动轨迹慢慢落在地上。男孩的呼吸声变得大了一些,但他舔了一下泛白的嘴唇,并未试图逃走。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呢?男孩瞥了一眼身后的墙壁,手指在扳机上不安地扭动了几下。他非但不能逃,还要保护别人,而且这并非他所擅长的……想到这里,男孩似乎变得放松了一些。但当那股黑色的烟雾终于变成了一个人时,他仍然在第一时间便举枪对准了那人,眼里甚至透出不符合年龄的杀意。“我还以为……你会像我认出你一样认出我。”鱼诺从烟雾中走出来,盯着对准他的枪口,蹩脚地举起双手,无奈地说道。从之前所发生的事和巴罗的知识里,鱼诺知道班杰明手里的武器可以伤害他。不过,从直觉上,魔法枪似乎更危险一点儿。“它的子弹可以分解你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意思是——完全没有了。如果它爆了你的头,哪怕只是擦中头皮,你会连移植也来不及。”班杰明一边喘着气一边收起了枪,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不过,如同我只是用手枪对准你一样,你也只是用这破旧古董吓了我一下……我想我们还是能彼此信任的,可是没有下一次!如果你再玩这一套,我保证我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到最后一句时,班杰明似乎有点儿犹豫,原本得意的语气就此变得低落。但他仍然气势汹汹地威胁到最后,这让鱼诺多少放下了心。“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待班杰明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后,鱼诺试探着问道。从方才班杰明的话里来看,似乎不是“他”发生了什么,而是“他们”——那群奇怪而又寻常的孩子。每当鱼诺试图回忆他们时,一种令人难以忘却的、挤挤挨挨的吵闹声便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有时候鱼诺不明白为什么班杰明他们要将那群自私自利的懒鬼背在背上,有时候又觉得他们仿佛毛茸茸的野生宠物,虽然会用爪子挠人却莫名地具备好人愚蠢的那一面。所以每次他总会得到他们只是不懂得该学习什么的结论,或者是缺少判断力这种天赋。“我们……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班杰明望着鱼诺,手里不停地转着枪,“虽然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它在你们的世界里称为什么,但我想这件事你会知道一些内情。幸好我之前曾同你打过交道,还有你的……嗯,女性朋友?她有使用网络的习惯……总之,现在事情一团糟。”班杰明少见地叹了口气。还有他那种吞吞吐吐的语气,即使是那些“懒鬼”丢掉了几近一半的时候,鱼诺也不曾见过。“而且,这不是我的能力范围内,我现在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