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的骨子里,还是很现实的。
李长乐有些无语,峨眉轻凝,她踟蹰道:“我们雕漆之儒,讲究的是有教无类,历代的文真公,都以向穷苦子弟传授经史为己任……”
闻言,张霖的面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摆明了就是有些数落自己啊。
意思就是,你们的门徒,十之八九,都是一群泥腿子,难怪雕漆氏混得这么惨,最后被虢夺公位的时候,原因没有人肯为他们说话呢。
张霖汗颜啊。
李长乐凝视张霖,她毕竟是久经世故之人,自然清楚张霖是在遗憾什么。
她道:“我们的门徒,和其他公府不同,多是似张公子这般的贫寒人士,可是这些人,虽是贫贱,绝大多数却都是忠义之人。”
张霖不由道:“那么敢问小姐,你是如何得知宫中消息的?”
“宦官!”
李长乐沉默一会,便是眸子一闪。
张霖吁了口气:“那么还想请教长乐,在这洛阳,你们有多少人?”
“百余人。”
百余人竟能打探出这么多的消息,也算不易了。
张霖叹了口气,才又道:“长乐小姐以为单凭这些,就可以成事吗?”
“什么?”
张霖道:“雕漆氏即便杀死了李王,也根本无从复兴。”
“这……是为何……我们……”
张霖看着她不认同的样子,很有耐心地道:“雕漆氏以不出仕为准则,收揽的,又都是贫寒子弟,可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每一个人,谁肯甘心贫困呢?读了书,若是不出仕,那么对于绝大多数人,读了又有什么用呢?最终的结果就是雕漆氏的门徒,越来越少,又因为身份卑微,永远居于底层,单凭这些人,就可以振兴你的家业吗?”
张霖摇头,才又道:“这样是违反人性的,一个违反人性的学派,怎么可以生存呢?”
李长乐面现怒色:“你……”
张霖却是淡淡一笑,道:“而我自然是不想做什么隐士,也不是安贫乐道之人,现在所谋的,是私利,若是将来能够谋得高位,亦有兼济天下的志向。
你我之间,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没兴趣和你联合,因为你们注定消亡,我不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现在……请回吧。”
很有耐性地解释了一番后,张霖便很干脆地道了逐客令。
张霖可不傻啊。
这个在宫中安插了人手的组织,是注定会消亡的,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若是自己跟他们合作,他们一旦消亡,就极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想想看,一群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传授穷人知识,等这些穷人好不容易能够识文断字,却又告诫他们不可出仕,那人家学这个又有什么用?
若是在这朝中没有门徒,单凭一群下九流,固然这些人怀着什么忠义之心,然后呢?
你看其他学派的门徒,哪一个不是在各国的朝中济济一堂,相互提携,无数人趋之若鹜,以至门徒千千万万,鼎盛无比,学派中的俊杰,隔三差五的崭露头角,于是随之是更多的人拜入门下,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贫困的人,读书本就是千难万难的事,这一点,张霖深以为然,可让他们只是单纯为读书而读书,只为了去享受读书的乐趣,这……不是疯了吗?
李长乐怒视着张霖,她多半也想不到张霖竟是翻脸无情。
张霖迎着李长乐的满带怒火的目光,吁了口气道;“小姐勿怪,我也只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李长乐冷声道:“那什么事是有意义的事?”
张霖本不想继续多说,可见李长乐追问,心里一软,道:“你见过狼吗?”
“嗯?”
张霖道:“狼行千里,昼伏夜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