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泰然是个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这张脸皮,今天被牛二这个活土匪硬生生吓尿,这可是奇耻大辱!本来还对李阳有着几分愧疚之心,这下子心理层面算是彻底扯平,心肠也硬了起来。李阳笑着说道:“刘大人初到此地,就被我的手下冲撞,实在是万分抱歉。”“等明日任凭主考大人安排,我和其他学子都是朝廷的考生,坐在哪里考都是一样的。”刘泰然看到李阳如此镇定自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知道你在望江楼上夺得诗文头筹,就连皇上都对你青眼有加,觉得这次稳操胜券了?”“可是这做文章和作诗不同,不知多少大周朝诗文满天下的才子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本官可是见得多了。”“听说大人数次名落孙山,我想也该心里有点数吧?”李阳回道:“自然是有数的,只要大人秉公阅卷,不管考中考不中,本官都是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李阳回过头来,只见官道上来了一行人,中间抬着一顶绿呢大轿。“刘大人,听说您的恩师这次也是主考之一,也是刚刚赶到丰州,我就不打扰你们叙谈旧情了。”李阳说完,狠狠地瞪了牛二这帮人一眼,便飞身上马自顾自地去了。刘泰然看到这顶轿子,便知道轿子里坐的正是自己的老恩师,大周朝两朝翰林楚墨山。但凡会试以上的科举,必须由翰林院派出正副考官,以免产生营私舞弊。刘泰然恭恭敬敬站在道边,一直等到那轿子停稳了,赶紧上去把帘子撩开。楚墨山走出轿子,说道:“你这次首次担任主考,可一定要对得起皇上的恩典。”“李阳明天也要参加会试,依我看此人才华横溢,必定榜上有名,你也不要对人家太苛刻了。”听到这话,刘泰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就听老师说道:“我这次远道而来,是接了圣上的密旨,一定要保李阳榜上有名。”“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又岂是咱们书生能明白的?圣上都发来密旨,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这两句话已经有了训斥之意,而且眼光冷冷地扫视了那个亭子,很明显对刘泰然这么做相当不满。可是刘泰然心里明白,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阳考上,不然的话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王鹤这人一贯心狠手辣,抓住把柄焉能放手?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亲自插手,这可如何是好!左思右想之下,即便是老师的面子也顾不得了!刘泰然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扯着嗓子说道:“老师,您曾经教过我做人要无愧于心,做事要刚正不阿!”“即便是皇上发来密旨,我也不能徇私枉法!若是李阳能考上那是他的造化,可若是个平庸之才,断断不能被点为举人!”楚墨山都懵了,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学生,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位两朝翰林已经七十多岁,此时气得是浑身发抖,手中的龙头拐杖连连顿地!“冥顽不灵!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做事要分轻重缓急!皇上需要李阳回京担任要职,这还不明白吗?”“你区区一个五品的学政使,竟然敢违抗皇上命令,你以后的前途还要不要?这脑袋还要不要!”楚墨山面对自己的学生自然也不用客气,劈头盖脸一顿臭训,只想着让对方回心转意。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刘泰然心中叫苦,心里面可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秉公执法,即便皇上怪罪也无非是丢官。可若是得罪了王鹤奸党,被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那可就是诛三族的罪!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刘泰然硬着头皮说道:“君子坦荡荡,若行天地正道,又岂能以祸福避之?”“总而言之,老师的话学生不敢苟同,明日我要亲自监考李阳,绝不会徇私!”楚墨山差点儿给气吐血,把手中的龙头拐杖当成棒子用,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这刘泰然也不敢躲,抱着个脑袋硬挨着。幸亏这位两朝翰林年纪太大,打这几下也没多大力气,就是额头上肿了个包。“孽障!你不听我良言相劝,早晚必生祸端,滚!”刘泰然抱着脑袋转头就跑,足足跑出去半里地,这才看到自己那些随从都蹲在道边,不由得火冒三丈。“你们这帮废物,出了事只顾自己逃命,等回去再收拾你们!先回馆驿,赶紧给我找个大夫!”刘泰然今天可是忒惨了,不但被吓尿了裤子,胳膊上还肿了个大包,明天监考若被人看到,那真是成何体统。这些随从赶紧陪着来到馆驿,打听了一圈也没什么大夫,只得和杂役要了点草药按在头上。刘泰然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今天事情不对。平时自己的老师可是个老古董,对于监考极为重视,怎么可能有徇私的行为?都说这个李阳是做生意起家,好像是有不少钱,难不成老师年迈,有点老糊涂开始贪财了?真若是如此,自己这差事可就太难办了!“李大人到!”突然,有个随从跑了进来,小声说道:“李阳来了,还带着那帮凶神恶煞,大人可要小心啊!”刘泰然这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站起身来,就看李阳背着个小药箱,快步走进屋内。身后晃晃荡荡跟着一帮黑大汉,正是牛二和八大金刚。“还不赶紧给刘大人道歉!”李阳说道。牛二等人嘴里面嘟嘟囔囔,好像说了几句话,声音比蚊子都小,依稀能够听到什么抱歉的字眼儿。李阳诚恳地说道:“我听说大人受了伤,明日要监考,在万千学子面前那可是朝廷的脸面。”“我带了跌打药来,只需略作擦拭,明天必能痊愈。”说完,李阳打开了小药箱,把其中几个瓶瓶罐罐拿了出来,就要准备医治。刘泰然嘿嘿冷笑,说道:“不劳李大人操心,本官最怕欠别人的人情,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