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四回李家店干爹劝螟蛉
兴隆镇干爹逢义子,又称之为两位枪王相会。怎么叫两位枪王呢?罗成那是使单枪的王。普天之下,使单枪的几乎无人能够比得上罗成。隋唐十八条好汉,罗成是第七条。前六条没有一个使枪的。头一条,西府赵王李元霸使一对擂鼓瓮金锤;第二条,宇文成都,使一杆凤翅鎏金镋;第三条,银锤太保裴元庆,使的是银锤;第四条紫面天王雄阔海,使的熟铜棍;第五条双镋无敌伍天锡,使的一对短把双镋;第六条,南阳侯伍云召,使的也是一把凤翅鎏金镋。紧跟着第七条就是罗成罗公然了。罗公然使枪,排行在七,前面没有使枪的,他可以说单枪第一把。虽然说,你往后文书听,有一个人使这枪的招数能够比罗成略胜一筹。但是,综合来讲,那人的力气不行,还够不上十八条好汉呢。再到后来,罗成真正地把枪招全学完了,这罗成真是独步天下了,使单枪的王!那双枪王丁彦平就不用说了,天下使双枪的,人家是头一份!所以,今天是单枪王碰到双枪王,干爹遇到义子啊。
那这是双枪丁彦平意料之外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罗成了。哎呦!老头儿是又惊又喜。为什么?因为老头儿对罗成印象特别好。在幽州的时候,这罗成干爹长干爹短,最后把“干”字全去掉了,直接喊爹了,喊得老头子这心里暖和和的。因为老头子一辈子打光棍儿,没有自己的子女。年轻那会儿不显,到了老年了,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他看到别人有孩子、看到别人享天伦之乐,他也馋、他也羡慕啊。但是老头儿脾气古怪,对自己那些侄子们是非常苛刻。所以,他的亲戚都远离老头儿。老头儿又对自己的徒弟们非常苛刻。所以,老头的徒弟一个个地都被他逐出师门了。唯一个得意的弟子双枪乎尔复也被这老头儿认成了冤家对头了。提起双枪乎尔复就恨得牙根直痒啊。但真地遇到乎尔复了,他也未必要杀乎尔复。他就想:我就想坏你,乎尔复!我就看不得你乎尔复好!你离开我,你背叛师门,你就得不到好下场!老头儿是这么一个古怪脾气。那么到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贴己之人,尤其是没有一个贴己的晚辈。在幽州遇到罗成了,一来,罗成长得确实不错,带人缘,长得漂亮,这玩意是天生的资本呢,老头儿也非常喜欢;另外一个,一身好武艺啊!罗家枪使得出神入化,老头也非常高兴;再一个,罗成会来事儿,把老头儿哄得也迷了吧图的。后来,罗艺都说了:“这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以后,我给他娶个媳妇儿,你给他娶个老婆,都算他媳妇。我给他娶的生下孩子姓罗,你给他娶的生下孩子姓丁,这叫一子两不绝!我这儿子就替咱们丁罗两家传宗接代。等到你我都老了,到那个时候,灵前挂孝的也是他、摔盆儿的也是他、继承咱们家产家业的还是他!”这下子,丁彦平觉得自己养老有靠了,未来给自己送终之人有了。所以,对罗成是另眼相看。说:“就因为有人给自己送终了,这就另眼相看?这属于什么逻辑呀?”哎,在古代人们心目中,对这个死亡是非常看重的——我死了有没有后代给我摔盆儿啊,有没有人在灵前给我哭两嗓子呀?这是非常重要的。现在有罗成了,自己不绝后呀。所以,丁彦平对罗成印象非常深,而且都是好的印象。
这几年有好几次,丁彦平就想再到幽州去看一看罗成。但是,由于自己太忙了,自己的事儿、靠山王杨林的事儿加在一起,抽不开身子呀。即便是有那么几天闲暇,这个老头儿怪脾气,他这么一合计:我是当爹的呀。这罗成按理说,该来看我呀,不应该我去看他呀。我去看他,我长辈看晚辈?给他脸呢!这老头儿还赌这个气。所以,连主观原因、带客观原因,一直拖到现在,未能成行。没想到今天在兴隆镇碰到罗成了,那老头儿能不惊喜吗?拽着罗成就拽进自己屋里了,吩咐一声:“店小二!赶紧给我排摆一桌上等酒席!上好的酒啊!另外,那闲杂人等别让他进我这屋,我要跟我这干儿子好好地喝一盅!”
罗成一听:“义父!这顿饭孩儿我请!”
“哎——我都已经把整座店房包下来了,哪能让你掏钱呢?你义父我有的是钱,花不完呐!你别看我穿着不讲究。但是,钱有的是。你那二伯父靠山王杨林给了我不少钱呢。你就放心吧!哎,赶紧给我准备!”
“哎!是是是是……”店小二赶紧地吩咐后厨:“快!快快!先把那凉菜呀、拼碟儿啊,另外锅里炖的那现成的熟食啊,切几盘来,先让他们喝着!这老头脾气古怪,指不定一会儿找咱们事儿了,赶紧地!赶紧地!”
一会儿工夫,“啪!啪!啪!啪……”桌上先放了六个凉碟儿,先吃着吧。酒也给筛上来。老头儿坐了主座,罗成就在旁边相陪,两个人可以说是同桌而食。怎么同桌而食啊?因为隋唐年间人们的饮食习惯大多还是分餐制,大家一人一桌,各人吃各人的。那表示亲近的,干脆一张桌俩人一起吃。今天,他们俩那不外呀。所以,父子俩是同桌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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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菜筛酒的工夫,老头儿就问了:“我说成儿啊,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啊?此乃山东、河南交界之处。而且,这个地方现在多有贼患,很不太平啊。你怎么由打涿郡跑这儿来了呢?”
“啊——”罗成多聪明啊,他眼珠一转,立刻就把这瞎话编好了,但这瞎话还得一半真一半假。咱说了,编瞎话的高手都得这样,全都是假的,那说的就没人信了,必须真假混杂、真假参半。这样一来,别人听着才像真的。罗成就跟丁彦平说了:“我是奉母命到泰山降香,给我母亲还愿来了。”
“哦,原来如……哎,哎,不对呀,”丁彦平说:“泰山在什么地方啊?泰山跟这个地方相差距离甚远呢。这地方你再往西走一走,马上到中岳嵩山了。你这要到东岳泰山,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呢?”
罗成说:“我走这个地方不为别的呀,就为了要探望义父您呐。”
“啊?要看我?”
“啊,我早就听说了,义父您住在曹州麒麟村,我这是想赶往麒麟村去拜见您呐。这么多年一直没给您见面,也没有书信,孩儿我特别地想念义父啊。所以,我打算利用这一次上泰山还愿的机会,绕个道儿见一见义父您呐,给您问个安呐……”
“哦,哦?哈哈哈哈……”丁彦平一听,喝了口茶,“嘿!成儿啊,在说谎,在说谎啊!这么多年都不来看义父一回,怎么突然间这个时候想起来看义父我来了呢,嗯?这不是说谎又是什么呢?”
“义父,孩儿我真地没说谎,我是真的是专程来探望义父您来了!”
“哦?罗成啊,你有这么孝顺吗?”
“呃……义父,您说得对!孩儿我这些年是没有对义父您尽孝道啊。不是我不想尽,是我爹不让我出涿郡呐,我没办法出来呀。我要能出来,我早就探望义父您了,我早就跟义父您学能耐了!我要是跟义父您再学会能耐,我……我何至于吃这么大的亏呀……”说着罗成嘴一撇、眼珠一红,这眼泪还掉下来了。
“哎?”丁彦平一看罗成哭了,哎呦,这老头儿的心里头挺不是滋味。“呃,罗成啊,别别别别……别哭,别哭,这怎么话说的?怎么见到我反倒哭了呢?这传给你爹,你爹还不埋怨我呀?还以为你义父我怎么欺负你了。这、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哭啊?”
“算了,义父。今天,你我父子重逢,是件大好事。这事儿以后再跟义父说。哎,义父,您怎么在这里呀?您不是住在曹州麒麟村吗?哎呀,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到您了,这也算是天意吧。不然的话,错这么一步,我遘奔曹州麒麟村了,到那岂不是扑了个空啊?”
“啊,啊——”丁彦平一看罗成这泪下得快、收得也快,把这个话题给转了。有心想问,一看人罗成现在问自己呢。“哦,啊——”丁彦平又端起茶来了,“嗨!我这也是一言难尽呐。不过你说对了,要不是咱爷俩天缘巧合在这里相见,你真地到曹州麒麟村,还真就扑空了。不但是扑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去呢?”
“哦,义父,您这话何意呀?您这是要出远门吗?还是要回家呀?”
“我当然是要出远门了。回家我还能说刚才的话吗?”
这俩人说着话呢,店小二已经把凉菜、拼碟放到桌上了,把酒筛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