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忽然被攥紧,丝丝缕缕的痛扎进去,好像能扎出些血口子。
一想到师父若不是他的,那是谁的?帝江?还是谢云甫?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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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甫休息没几天,就又去了山里。月昭看门房的老伯提着灯笼在深夜里来回转,上前问了他,听得他说大公子还没回来,怕是遭了不测。
月昭心想这么个脆弱的凡人,不会又被野兽剐了吧。
没有对瑾珵说,就自已去山林里寻了他回来。
然而几次三番,谢云甫好像不采到那株药材便不算完了一样,回的越来越晚,月昭住着人家的院子,总不能袖手旁观,若是主人出事,她和瑾珵又怎好日日待着。
终于有一天月昭把人带回来,忍不住跟他约定,每日要早些回来,“公子晚归,我心里焦急的很。”
这话已经分不清是逗趣还是真心,谢云甫一张单薄的脸皮快要烧破,竟说不出一个字。
看他清秀斯文的面容上带着腼腆,月昭惊叹,萄童的话本上净是些这样的话,就像金科玉律一样屡试不爽。
谢云甫虽然采药心急,也只好应下,毕竟已经劳烦月昭姑娘多次夜里相救了。
月昭从谢云甫的房门出去回到自已的屋舍,瑾珵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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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
瑾珵拨弄着月箜篌,目光却不在弦上,淡淡望向虚空中的一处,眼睛里含着万水千山。
琴声辗转如同丝绸般铺落开来,仿佛有深深的眷恋,将月昭缠绕的不想动弹。
徒弟谱了新曲?
她在软垫上坐定,给自已斟茶。
自从徒弟看完话本,总是怪怪的,月昭看他愿意过来弹琴,想来是理解她的用心了吧。
瑾珵垂下眼睑,掩住思绪,每一次触弦都激起层层涟漪,回荡在月昭耳边。
琴音如水如风,如诗如画,如飘渺的云雾,萦绕纠缠,让她置身于一个玄妙的世界,沉醉不已。
月昭在徒弟面前虽然没什么戒备,但身处异世,知道自已不定哪天就因为何种契机入了魔,恐被师门放逐,所以常存警醒已经成了习惯。
察觉到自已前刻的沉浸松弛,不由得凛然,眼前恢复些许清明,心道果然妙音,徒弟人琴合一的境界真是令人喟叹。
边欣赏着曲子,边打量着他在琴弦上舞动的手指,一次次的触碰按压,一次次的演绎诉说。
她全然不知,这是瑾珵的表白。
瑾珵目光巡至对面那人,她神态已经不复先前的迷离了,并没有像他一样沉醉。
他下意识的幽怨,灵力运转,默默催动来自灵犀花本体深处的馥郁花魄。
月昭的鼻子钻进一阵香,香气像晨露般清新,淡淡的并不扰人,前所未有的舒适驱散了她刚刚树起来的防御。
味道细腻而持久,伴着几片白色花瓣幻影,轻轻弥漫在各处,愈加醉人。
合着如丝如缕的琴音,逐渐芬芳四溢,一点一点侵入她的灵台,心田,周身脉络。
瑾珵一眼不错的看着她再次失神。挥了月箜篌在半空中浮着,分出些灵力控制丝弦,乐声不断。
月昭目光随着琴向上追去,不满意的启声问询,“怎么不弹了?”
“弹着呢。”清泉落入玉盘,缥缈空灵,专注望她,想要望进她的神魂里。
她眼睛不再追逐月箜篌,寻到回话的来源处,有点疑惑。
午后窗棂投射下柔和的光泽,说话的这人唇|瓣红润晶莹,再往上,高挺的鼻梁,精致流畅,如玉的脸颊上肌肤细滑,让人禁不住想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