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的一连串的认真又唠叨话语在背景中格格不入,宋阮眼眶略微睁大,终于回过神,眉心突突直跳,“先别絮叨早饭,靳越舟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宋阮疑问刚落,还没等对面回答,一声“嘭”地撞击墙面震响炸耳,许是花瓶重重砸向墙面,哗啦啦的瓷片清脆落地,一句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紧随其后,“靳越舟你他妈个王八蛋到底做了什么?!!”
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闹腾。
靳越舟终于皱了眉,冷峻的眉眼添上明显的不虞,看不出是因为花瓶擦着脑袋狠狠砸向墙面差点砸到自己,还是因为秦安羽打断了他和宋阮通话。
即使差点被砸到脑袋,靳越舟依旧十分冷静交待电话另一头,话语是同他气质极不相符的温柔,“中午得吃饭,多喝热水,不许偷着点冰冷饮,垃圾袋藏着丢了我也能知道你骗没骗人,今天我可能会晚点回家,听话。”
下一秒电话挂断。
靳越舟打电话的声音不大,在走廊处的小范围内全部人清晰可闻。
他从出现在秦家起便情绪不外露,以十分冷淡的态度面对所有人,面对亲人既表面上看不出喜悦或者悲伤的情绪,而在秦安羽一次次出口侮辱时也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完全不在乎的态度像是一个冷漠到没有任何情感的机器。
吕美君这几天已经彻底将靳越舟的生长环境了解彻底,亲生孩子性格的孤僻冷漠致使她的心头蒙上一层冰寒。
她将这些全部归咎于那对失了人心丧尽天良的男女,但是她仍然庆幸,靳越舟会因为电话的那头人情绪有所起伏。
将靳越舟接回秦家这件事,吕美君始终都在考虑着秦安羽的感受,也不忍心把真相告诉秦安羽,毕竟是当着亲生孩子养了二十二年,一朝得知真相后难以接受,而将亲生儿子接回家的事一日一日地往后拖着不敢面对。
直到老太太强行拿着一叠有关靳越舟二十二年的人生过往给她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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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越舟没上过幼稚园,六岁随靳家夫妻来到榆城桐林,半路借着楼上邻居老人姜德烨的帮助插班进入桐林区小学读书。
吕美君瘫坐在床边柔软厚实的地毯上,纸质资料夹杂着大量相簿。
第一张便是靳越舟刚上小学时第一个学期拍摄的。老师在一个办班级活动后拍摄的班级集体照,许是班里大部分小孩提前一天知道拍照,特地让家里打扮得好看些,透过时间都能看出家长对孩子的关心,因为大部分小孩身着的衣物即使不是新买的也都十分干净清爽,唯独教室边上一个皱皱巴巴又干瘦的小孩,衣服破破旧旧的又不合身。
和他同桌的小男孩身形同样瘦小,小脸蛋却粉扑扑的十分可爱。
秦宏宇和秦老太太没告诉吕美君其中谁是靳越舟,靳越舟没有被特地圈出来,可吕美君视线第一时间集中在那个干瘦穷苦的小男孩身上,眼圈再次泛红,泪水忍不住溢出,她没抬头,滚大的泪珠从眼眶“啪”得滴落在照片上,指尖颤抖指着他,“这是他吗?”
两人无声默认。老太太随后轻声叹了气,“孩子这二十几年,在外面是受了苦了。”
往后是小学期间的荣誉学生,干瘦的小男孩佩戴红领巾,脸上不做表情,两只小黑手举着奖状,面无表情照相。
几乎是每个学期都能得奖状的小男孩,小脸灰扑扑干巴巴,偶尔几张里脸颊透着红痂和青肿,吕美君,“这孩子小时候这么瘦还跟人打架吗?”
秦宏宇锁紧眉头,眸中的疼惜隐忍不发,偏过头不看了。
吕美君见丈夫态度反常,忽然联想到养大孩子的养父不断入狱的案底,脑中的某根弦断了,指尖死死攥紧照片一角,指腹因用力发白,泪水继而不断涌出,泪痕遍布。本保养极好的脸,却在这几天加速苍老。
年年得奖一路考进大学的聪明乖小孩没有和别人打架,这是养父家暴。
第52章终于回来了!!
靳越舟成长的家庭中,孩子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个问题,更别论那对父母会借助相机摄影去记录小孩的成长。
养父毒打是家常便饭,吃不饱饭是正常经历,好在靳越舟读书时的成绩优秀,一步步的成长与变化清晰记载于学校优秀学生档案、展现在学校优秀学生照片之列。过往资料照片按照时间排序整理,从干巴巴的明显营养不良的黑小孩到清瘦少年,相貌随着年岁增长褪去体弱的外表,相貌逐渐蜕变,鼻梁高挺,出众俊朗,唯一不变的是冷硬眉宇中隐匿着的不符合年龄的阴沉、狠戾。
靳成明几次三番在靳越舟人生考试的关键节点出岔子,年级前十的好学生频繁被父亲强行从学校带去工地在外人看来简直离谱至极,代入靳成明却丝毫不违和。一个从小到大游手好闲酗酒殴打妻儿的男人干出这等畜生事不离谱。
资料详尽简略,但是靳越舟一路走来依旧荣誉不断,再烂的淤泥做底料他依旧长成应该有的模样。
数不清的泪珠滴溅在照片上,这是吕美君看完全部资料的第一想法——她的小孩足够幸运好好长大了。
……
秦家被闹得不安宁。
靳越舟坐在沙发上浑然置身事外的漠然,二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被人蓄意或误以调换偷走,对导致他人生开端的灰败阴暗的全情毫不在意,在听亲身父亲解释了一切后,俊朗的眉宇微动一秒后没再变化。
从未拥有过的亲情像是按了开启键顷刻间全部拥了上来。
吕美君红肿着眼眶,她座位挨着靳越舟,却不敢亲近自己的儿子,平日沉浮在商政界游刃有余的干练强势变成不敢靠近的胆怯。
靳越舟脸色沉静,目光平缓落在亲生母亲身上,他从生下来就不清楚母爱两个字是什么东西,但吕美君此刻即使脆弱哭红了眼,外表和气质与性子怯懦、逆来顺受的养母却截然不同。
靳越舟有记忆起,养母就担任着冷眼旁观者的角色,而面前的女人光是听见自己的经历便伤心得不行,隐忍的情感流露不作假。
手背脉络微微凸起,靳越舟视线触及吕美君,黑沉的双眸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