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要走。”秋叔岐早已失了力气,却依旧不肯躺下休息,只看着春晓,等她回答。春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对。”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春晓又多出一份耐心:“我心已决,定不更改。”秋叔岐的依旧透着不正常的红,使得平日有些出世模样的他,变得像是踏入了红尘的俗人,他看着春晓,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狠厉。高热带来的乏沉,昏昏涨涨,秋叔岐提不起半分精神,可春晓的话却仿佛一把利刃,搅得他疼,也使得他清醒。走?踏入这富贵窝,你凭什么要走?昨夜的那些龌龊念头再次出现,且越发不可阻拦,秋叔岐如今相许下富贵,赢得春晓驻足。“你。。。。。。”今日虽然雨停,天色却没有大亮,阴沉非常,不远处的瘦削身影干干净净的站在不远处,是房间内唯一的光亮所在。“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他突然平静下来,心中已有了诸多想法。春晓听得一愣,又觉得好笑。她想要的可太多了,难不成秋叔岐都能给她吗?“秋先生这是何意?”春晓抬头问道。秋叔岐的头疼得越发厉害,他十分清醒地回答道:“我曾说过,你与我有缘,如今你不肯跟着我读书,我也不好逼你。”“只是到底相识一场,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他笑了笑:“你应当知道秋家,你想要的东西,或许我都能给你。”“就当做礼物,如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春晓脑中猛地闪过这句话,可心脏砰砰跳起来,人性本就贪婪,她总有理智也很难拒绝。秋家是金陵大族,若能得秋叔岐相助,她是不是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春晓的沉默使得秋叔岐心中一喜,不怕她贪婪成性,就怕她如圣人般,毫无下手之处。他腰背微微放松,这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的确有事相求。”春晓并未思考太久,她向前走了两步,看似有些急切,也使得秋叔岐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可这笑容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并未从春晓脸上看出任何贪婪丑态,反倒比平日更为肃重。春晓走到秋叔岐面前,低声开口:“我想,杀一个人。”“秋三爷能答应吗?”她没有再喊出秋先生三字,转而吐出秋三爷。秋叔岐的心又稳了三分,嘴角有着毫不在意的轻蔑:“谁?”“只要你开口,我自会为你办到。”能被春晓挂在嘴上,想必这人定是十分可恶,不是个好人,合该除去,而他出手也是为民除害,没有半分错误,何乐而不为呢?况且,轻而易举就能解决心腹大患,这样的轻松,没有能拒绝。如今要人命,未来就会要金山银山,而他秋叔岐从来都不缺这些东西,若能将春晓浸在这权势金银之中,他心甘情愿。不曾想,秋叔岐听到了一声轻笑,一声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笑声。“先生这般认真做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春晓恢复了平日模样,三分轻松。这般变化,秋叔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春晓递来一杯温水,他又听到春晓说话。“先生方才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我便告诉先生,我只求一生安稳和乐。”“不求富贵无双,只求自由欢喜。”“这便是我一生所求,纵粉身碎骨也绝不放弃。”推开门,春晓便看到随从一脸警惕,十分担心她伤害还是个病人的秋叔岐,春晓朝他笑了笑,方才随从的嘲讽春晓早已忘记,若是每个人说的话她都要牢牢记住,为之难受,那她如何活到今日?而且随从的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她,不然她也无法举例说明成为男宠的下场。春晓又不是傻子,秋叔岐待她如宝似玉,眉眼总有太多柔顺,又是冒雨而来求她,春晓再蠢笨也会觉得不对。冬雨里秋叔岐的身子冷得像冰,昨夜相拥,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人。。。。。。不是可以动心的人,也不是可以动心的时间。秋叔岐身子不太好,却不是常常生病的孱弱身体,这次冬雨凉寒,倒实实在在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秋叔岐只觉得无聊,好在有春晓在旁读书。他半躺在床上,听着春晓声音,发现他声音略低微哑,正是少年人的声音,烦闷的养病日子也多了许多趣味。春晓没有立即离开,她与秋叔岐做了一个交换。养病期间二人依旧如前,而秋叔岐病好之日,便是春晓离开之日。“相见便是有缘,离别也得体面才是,何必弄得不好看。”“说不定,我们还能再见,到时候我将带着妻儿与先生见面。”秋叔岐没说话,春晓也当他同意,陪着秋叔岐养病时倒也尽心,每日都读些书,却每次都把秋叔岐哄睡,也是奇怪。醒来时,一抹香甜味道占据了秋叔岐鼻尖,他起身望去,看到春晓端着一碟‘圆贝’而来。“正好,吃些东西吧。”春晓将东西放好,扶着秋叔岐坐到桌边:“这是‘圆贝’,秋先生应该知道吧。”秋叔岐笑着点头,并未有过半分怀疑:“是幽栖寺的点心,味道还不错,你也喜欢吗?”“对啊。”春晓拿了一个给秋叔岐,自己也尝了一个,她已将做法交给净心和了空,说是幽栖寺的点心倒也没错。窗外寒风凌冽,屋内温暖如春,秋叔岐的病也好了大半,春晓看着他面色恢复以往模样,突然开口:“我明日下山。”香甜可口的圆贝陡然无味,秋叔岐看向春晓,眼中似是坦然:“对呀。”“你终是要走的。”他还要说些什么,却听闻门口有敲门声响起。“三爷,金陵来信。”随从进门,看也不看春晓一眼,直接走到秋叔岐跟前,将手中信递了过去。秋叔岐并不想避着春晓,春晓却有分寸,主动站起身,退到门外,只偶尔听到一句。“。。。终于到了,你去请。。。”推开门,春晓只觉北风呼啸,吹得眼睛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