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赵九娘将一切看在眼中,她从不知道女子还可以被男子伺候,看着春晓和周围丫鬟毫不意外,赵九娘心中疑问不停。“她不是婢女出身吗?为何还能这般理所当然?”“难道不应该毕恭毕敬,寻求魏大人的三分怜爱吗?”赵九娘呆呆地站在院门口,直到梨花上前。“赵姑娘?您怎么来了?”见薛娘子和魏大人感情好,梨花也为春晓开心,春晓少言却温柔,从不曾亏待下人,能遇到这样的主子,梨花也想让春晓过得更好些。面对和春晓有些相像的赵九娘,梨花虽然客气,却也拦了主仆二人进院的路,显然不想让她们打扰夫妻夜话。彩云向梨花行礼,笑着道:“我家姑娘受薛娘子照顾,想向娘子道谢。”赵九娘则在一旁微微点头,懂礼又羞怯。道谢?梨花可不信这话。下午那么长时间也没见赵九娘过来见春晓,偏偏用晚膳的时候过来,这哪里是道谢,分明是有别的意思。梨花到底不是官宦人家的家生子,虽然事情上手快,但內帷秘事知道得不多,加上魏修如今只有春晓一个女人,梨花也就没往争宠方面想。不过对赵九娘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明明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倨傲模样?她如今管着不少事情,知道赵九娘下午多事,到了芳菲院也不满意,指挥着丫鬟搬来搬去,丫鬟们累得不轻,到了一个赏钱都没有,自然有些怨言。春晓知道了这事,让梨花拿了钱赏下去,梨花倒不是心疼这钱,只是觉得赵九娘多事。梨花的态度并没有摆到台面上来,就连彩云都不曾察觉,可赵九娘从小受人白眼,旁人的态度在她看来是极其重要的事,她敏感察觉到梨花笑容下的不屑,她不敢训斥,因为还有话要问。“是我来得晚了,还请薛娘子恕罪。”赵九娘开口说话,声音却比之前大了一些,显然不只是和梨花说话。梨花的眼睛终于看向了赵九娘的脸,明明和春晓那般相像,眉眼中却含着怯懦和心机,让人很难生出好感。“奴嘴笨,就不绕圈子了。”梨花再不客气:“娘子早已歇下,姑娘若是有事,还请明日再来。”说完也不等赵九娘好回话,吩咐看院子的婆子:“关门。”“诶。”一旁的彩云着急开口,看着是要强闯模样,可却没有迈出一步,有些畏惧春晓。“娘子觉浅,可不能让什么阿猫阿狗进来!”关上门,梨花没有立即离开,反倒补充一句,丝毫不害怕门外赵九娘。听了梨花的话,赵九娘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她收起害羞,抬眼看着面前大门,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愤怒和贪婪。今日春晓的下人辱她,不就是因为春晓得宠吗?得宠又如何,如今见有人比她年轻,便已然慌了神。不管梨花等人做什么,赵九娘只会算在春晓头上。“走吧。”何必在这丢人现眼,现在还是晚膳时分,春晓不肯见她,定然是怕她引得魏修欢喜,这才……睡得早起得也早,魏修刚刚起身,春晓就睁开了眼睛,不过一直赖床,等魏修习武回来,依旧一副迷瞪模样,看得魏修心痒痒。“怎么不多睡会?”魏修也不曾喊来丫鬟,亲自端了茶过来给春晓润润嗓子。春晓本想接过,魏修却不肯,只好就着魏修的手饮茶。魏修又挑了一套衣服给春晓,见她在自己面前从一个迷蒙少女,渐渐变成雍容妇人,其中得意不足为外人道也。丫鬟们也在不远处,乖巧地不打扰夫妻情趣。“说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魏修从妆匣中挑了一只海棠花钗,在春晓头上比划两下,终于找到地方插了进去。春晓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铜镜中的魏修:“什么事?”魏修笑道:“向东。”“他如今年纪不小,也该说上一门亲事。”魏修的手抚过春晓的鬓角,眼睛却看着铜镜中的春晓,不曾有半分移动:“我与女子接触不多,还是得你劳心。”春晓下意识推辞:“向大哥…向东已是官身,我如何能为他说亲?”脱口而出的向大哥是曾经的称呼。知道向东要娶妻生子,春晓也为他高兴,也明白如今没有自由恋爱一说,都是盲婚哑嫁,全凭运气。向东为人不错,春晓倒希望他能遇到说得上话的女子两人和乐一生。“官身又如何?”春晓口中向大哥三字听得魏修眼中闪过一分寒意,他却不曾点名,只说着春晓。“你是我的人,为谁说亲都不算折辱。”魏修的手在春晓脸上轻轻划过:“不必妄自菲薄。”等魏修走后,春晓脸上也没有笑容,她如今不过魏修的妾室,当真能为向东说亲吗?梨花在一旁开解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向大人威武不凡,亲事不难的。”向东曾在魏修身边伺候时,虽然补偿回后院,但也有不少丫鬟喜欢,觉得他靠得住,是个好儿郎。如今有了官身,又有魏修在后面撑腰,寻常人家只怕还得陪嫁不少嫁女,不为向东才貌,也得看着魏修薄面。亲事不难,甚至说个官宦人家的女儿都不难,春晓却在想别的事情。既然这事没法推辞,她就只能去办,好在不是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也罢。”见梨花开解,春晓也不再多想,反倒说了别的话:“向西现在可在府里吗?”“应当是在的。”梨花以为春晓要问问向东兄弟的想法,谁料春晓下一句把她吓到。“那就好。”“劳你去向西那边走一趟,让他去向东那里,就说我要和向东见一面。”春晓还是想问问向东的意思,看他喜欢什么性格的女子,未来夫妻二人能说得上话。“娘子,这万万不可啊。”梨花赶紧出言阻止:“向大人如今并不是咱们府上的人,贸然喊一个外官进府,大人怕是不高兴。”魏修对春晓的呵护近乎夸张,虽然不曾在丫鬟面前表现出不准春晓出门的意思,可她们都看得清楚,哪里敢违背魏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