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话,魏泽就明白了杨峰为何会让张伯啸出面。
“老国公,裕王府中没有太子殿下。”张伯啸默默上前说出了这句话,魏泽心神一震,一把抓住了张伯啸的手:“不在?”可官家明明派了人去裕王府接了太子回宫侍疾,如果太子不在裕王府,那在宫里的太子又是谁?
魏泽到底上了些年纪,他极力想要传达出的一些力量,在张伯啸的感知中是那么弱小:他终究是老了。
冀国公府纵然富贵,可他家中子嗣实在太少,支撑门庭的不过这一支罢了。
“对。”张伯啸并未反手搀扶住冀国公,只是低头道:“而且,早在裕王身死之前,官家已经昏迷。”
“裕王在迎战魏修之时,便令骆文桐前往宫中,送了一匣子东西。”张伯啸不快不慢道,似乎察觉不到屋内其他人的呼吸都变轻了许多。
“那匣子中的东西,下官…”张伯啸顿了一下,继续道:“乃是太子的项上人头!”
“什么!”惊讶出声的不仅有魏泽还有沉默在旁的杨峰,杨峰只是听到太子身亡的事情,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故事!他瞪了一眼擅自作主做主的学生,这才开口道:“老国公,裕王做下这样的事情,您心里可得有些谋算!”
魏泽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杨峰和张伯啸会来找他,原来魏修的事情并非全然没有转圜余地。要知道当初将魏家一行人接到此处,杨峰也曾给魏修写信,这样的紧要关头,杨峰自然不想因着‘小事’耽误诸多谋算。
怎么才能让魏修活下来呢?魏泽松开张伯啸的手,顾不得遮掩面上的慌乱。张伯啸带来的消息自然是好,若是裕王动手害了太子,魏修的所作所为就有了好借口,可怎么才能让官家认下呢?
魏修以臣杀君乃是毁家灭族的大罪,官家杀子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官家年纪不小,自然在乎身后名……
张伯啸垂眸,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还有一些事情他没有说出口。
张钧来找张伯啸的时候,裕王府里已经乱了起来,张钧因为着急救张伯啸出来,消息并未听全,他只听到了裕王身死,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却不知道裕王已经让骆文桐抱着那个红匣子进了宫。
红匣子内的东西,张钧倒是清楚,那里面乃是太子的人头、双手和双脚。
按理来说这样的隐秘不该让张钧一个小小兵士知道,奈何裕王早已疯癫,为数不多的神智都用来对付官家和魏修。张钧隐约猜到裕王对官家不满,却没想到裕王竟然想让官家亲眼目睹儿子被分尸的情况。
太子早就死了,早在他被抓住的第一天就已经死在了裕王刀下,裕王甚至将其他躯干喂给了野狗,而这些甚至写在纸条上,放在红匣中,官家打开时一眼就能看到。
这便是裕王的谋算,他知道自己用计效果不佳,干脆下了狠手,他要太子死都不安息,要高高在上的君王亲眼看着储君连个全尸都没法留下,他要早就虚弱的官家气死!
显然,裕王心中打算完成了大半,官家哪里是被魏修杀了裕王气晕,他分明是被裕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气晕了过去。官家很快被太医救醒,当即下了圣旨,要将裕王府的人全都解决掉!他知道,如果太子出事的消息被泄露出去,这天下怕是会大乱。
事到如今,事情能瞒多久是多久,起码,起码……官家苦笑一声,起码等他找到托孤大臣。
如今裕王身死,太子被肢解,汴京城官家仅剩一条血脉,那便是杨良娣之子!
可那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孩!官家只觉身体疲惫非常,直到影子过来回话,裕王府七百余人全部殒命,只有两人毫发无损。
“是谁?”官家没有追问原因,似乎已经想到了原因。
“张伯啸和张钧兄弟二人。”影子低声回答,当时他们本想取了张钧性命,奈何张伯啸将人紧紧护住,他们一些人也不敢再留只好离开。
张伯啸……官家自然记得他的名字,脑中已别的想法。
魏泽眸中精光一闪,手指也轻轻敲了一下桌板,似乎想要了关窍之处,再无方才茫然无措。
“国公爷,您可想明白了?”杨修和张伯啸对视一眼,知道魏泽已经想到了关键之处,如今便是怎么做的事情。
魏泽却没有说话,脑中闪过杨安仪手中的金莲花瓣。
原来,杨安仪真的是命定之人。
世人皆知,太子宠爱杨良娣,唯一的孩子认杨良娣为母,而杨良娣家中并无兄弟,只有一个妹妹杨安仪,奈何杨安仪从小患有心疾,纵然有人想要攀附杨良娣,求娶杨安仪的人却不多,其中多数还是家世不显的一般人家。
此时,杨安仪就在小院中。
待到杨峰和张伯啸走后,秋氏实在担心魏修,亲自端了汤药过来,等看到沉默的魏泽却不敢开口,她一向有些怕这位公爹,也心知老国公对魏修的疼爱,不然也不会纵着魏修这么久还不曾娶妻生子,询问的话怎么都开不了口,着急之间无声落泪。
魏旭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因着在父亲面前不好多加劝导,只好轻轻拍着秋氏,这般安慰之下,秋氏反倒哭得更凶了。
“好了。”魏泽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因着用了猛药才清醒的头脑,现下已经变得格外昏沉,他看着侍立在旁的儿子儿媳开口问道:“杨家姑娘你们知道多少?”
这话虽然是看着魏旭说的,实际上却是在问秋氏。
秋氏一愣,连忙擦了擦泪,有些摸不清楚老国公的意思,她看了看夫君魏旭,见他不开口,只好捡着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魏泽也并不深究,等秋氏说完,他才想起什么一般再次开口。
“我记得当时咱府上设宴,虽然是赏花,可你当时却有别的想法。”
“是在为宣明选妻?这件事外面的人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