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结束,便该宴请宾客了,只是众人现在心里都想着长林太子一事,并没什么心情用饭。沈予怀不知这玉簪的来历,他走到老太太身边道:“冠礼既然已经结束,我便回寺中了。”老太太还想留沈予怀吃饭,特地叫厨房准备了斋饭的,她道:“已经晌午了,还是用了饭再回去吧,你不常回来,吃顿饭不碍事的。”说着她冲萧承宴招手,萧承宴本该去换下吉服,现在老太太叫自己,他便走了过去,老太太把他往沈予怀面前推了推,她催促道:“你父亲说什么都要回去,你快劝劝他。”沈予怀目光平静,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儿子,萧承宴顿了一顿,道:“您来一趟不易,还是留下吃顿饭吧。”他没叫沈予怀父亲,老太太的脸色顿时黑了,以为是丹阳的唆使,丹阳才被碧荷扶着起身,感受到老太太带着敌意的眼神后,丹阳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老太太气的够呛,抓着萧承宴的手道:“你是听了什么烂槽子话,对你父亲竟这样疏离!”后头还有宾客在席上,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不大,沈予怀垂着眸,神情毫无波澜。老太太还想再说两句,却发现丹阳膝上一软,竟然直接倒了下去。宋婉清本来再招呼着女使奉茶,她离丹阳近,又知道她脸色不好,所以一直观察着丹阳,丹阳晕倒的瞬间宋婉清和碧荷一起将人给扶住,丹阳的头无力的倒在宋婉清肩上,精致的妆容跟层假面似的挂在脸上,红艳的唇瓣更显得她人憔悴。老太太惊愕的看着,想不通丹阳怎么好端端的就晕了过去。段蘅原本在席间,听闻丹阳晕倒直接冲了出来。萧承宴已经将丹阳从宋婉清手里接过,要将人送回公主府。碧荷把人拦住,“公子今日冠礼,事务繁忙,还是不要回公主府了。”段蘅也在一旁道:“我替你将你母亲送回去,有舅舅在你放心便是。”段蘅的确是很令人信服的,萧承宴松了口,却还是坚持将丹阳送上马车。和沈予怀擦肩而过时,丹阳的衣裙扫过沈予怀的指尖,沈予怀本来是坚持要回南山寺的现在却好似定在了原地,久久没挪动一步。。。。。。。太和殿内,有内官来禀报了今日冠礼之事,梁帝本来端坐龙椅之上,闻言直接气的摔了手里没批完的折子。那内官战战兢兢的跪着,生怕梁帝的怒火波及自己。“冠礼一应事务都是宫中给准备好的,怎么偏到了他这里东西就不见了,还这么巧丹阳就能找出个顶替的玉簪来,拿长林的东西给宴儿用,丹阳这就是故意的!”“贵妃呢!她今日不也去了侯府,叫她来,朕要亲自问她!”那内官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到何贵妃宫中寻人去了。何贵妃早料到陛下会传召自己,她来到太和殿中,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梁帝抓着胳膊起来:“我只问你,今日宴儿冠礼上带的玉簪可是长林加冠时用过的那一只?”何贵妃眼神躲避,她垂下头,犹疑道:“臣妾今日身子不适,带着权儿先行离开了,并不知那玉簪是否是长林太子加冠时用过的,但臣妾听诸位臣工们议论,想来是有些相似的。”梁帝心中有了数,怕不只是相似这么简单,丹阳性子骄烈,怕是在借着萧承宴的冠礼有意提起当年之事。梁帝怒极反笑,他挥挥手叫何贵妃退下,对身旁的内官道:“传丹阳入宫,朕要亲自问她。”那桩事都过去了多久,丹阳为何又要将这事提起,长林太子的东西都是丹阳在收着,今日之事怕也是丹阳的安排,萧承宴不过是丹阳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他这个女儿,真是一番好算计。梁帝多年不曾召丹阳入宫过了,如今因为这只玉簪要召丹阳入宫,这是要兴师问罪。梁帝吩咐下去,身边内官却迟迟未动,他皱起眉:“怎么,朕的话你也不听了?”那内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嗦着开口:“并不是奴婢不愿去,只是丹阳长公主在冠礼结束后就晕死了过去,现在由段世子送回公主府养病去了,恐怕一时半会不能进宫。。。。。。”那小太监胆战心惊的把话说完,只听得上首梁帝忽然笑了起来,那小太监吓得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嘴里还说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梁帝笑完,阴沉着脸色将面前的茶盏掷了出去,茶盏碎了一地,里头的茶水泼在殿中污涂了殿中的大红猩猩毯。“病了?”梁帝歪着身子,语声轻慢:“他是猜到我会拿她试问,所以装病躲着,我问过宴儿,也看过太医院的脉案,她的身子远远还没孱弱到这种地步,那里就这么轻易地就晕死了?”“有胆子引起朝野议论,却没胆子同朕将此事说个明白,昭平啊。。。。。。这就是你疼了这许多年的好女儿。。。。。。。”昭平是先皇后的谥号,梁帝是真的气狠了,连先皇后的名号都叫了出来。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无人敢应梁帝的话。梁帝认为丹阳是装病避祸,侯府众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太太气恼的恨不得杀到公主府去看看丹阳是真病还是假病,丹阳这一晕,陛下就是想要问责也不知如何开口了。又有英国公府在,陛下逼问急了英国公定然是要出来护着自己的外甥女的,所以只能等丹阳病好了再问此事,可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首当其冲的丹阳病了,侯府就成了冒尖儿的那个,沈予铮谨小慎微才保的侯府这些年的基业,若是叫陛下因此怪罪了侯府。。。。。。老太太都不敢想这事的后果,姜氏也气得不行,她和丹阳不和,现在丹阳不在,说起话来自是不用顾忌什么:“我瞧她就是装病,若身子真这么孱弱干脆连冠礼也不要来就是了,将咱们摆了一道,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没一丝关系,不愧是长公主殿下啊!”宋婉清坐在堂里,听着姜氏和老太太的话,心里却在想着今日丹阳的模样,她并不像是装病,应当是身子真的不适。只是宋婉清没说出口,掌家权如今给了姜氏,老太太对她也不像从前,宋婉清过得如履薄冰,哪里敢说这些话来同老太太和姜氏作对呢?“母亲可要想想法子,总不能叫丹阳把咱家拖累死。”姜氏焦急道:“那玉簪丢了也不是咱们的意思,就算要怪也不能怪到侯府头上吧?”东西是行止斋那里一直收着的,姜氏也未曾过手,东西没了也是丹阳拿了簪子来顶上的,是老太太点头答应的,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怪也不能怪她吧!老太太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她想着这事是丹阳的意思,定然有她在前头顶着,谁知道丹阳这一病,陛下倒是罚不了她了。萧承宴是侯府的人,陛下又一贯疼他,这怒火总要有人来消,侯府是定然逃不了责罚的。老太太沉吟片刻,有了主意:“既然原先的玉簪没了,这总要有个理由,是谁在府里手脚不干净了,将人拉出来就是。”老太太的意思是拉个人出来定罪,侯府态度再摆恭敬些,将事情一五一十报给陛下,毕竟玉簪是丹阳拿出来的,又不是侯府私自收着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牺牲个无辜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