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清问:“这么多年,长春宫里就没一个宫人发现三殿下的口疾?”萧允权长到这么大,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异样,那些贴身伺候他的宫人,教授诗书的师傅,与他相处并非一朝一夕,可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丝风声透露出来。兰均女官道:“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我们娘娘手上,她们若是敢乱说什么,就要小心自己的小命了。”“况且陛下不常来后宫,每月不过三两次,见三殿下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加上娘娘刻意散播风声,因此世人都以为三殿下是沉默寡言,并没人知道三殿下有口疾。”兰均女官解释完,回头看了一眼萧允权,小小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里,他眼圈微微泛红,跟只兔子似的。兰均女官看的心软,她温声对宋婉清道:“今日贵妃娘娘就不留你用晌午饭了,我叫人送你出宫。”出了这样的事,宋婉清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宫中了,她应了一声,跟着一个小宫女出了宫门。那小宫女把她送到宫门边,便回了长春宫,宋婉清出宫门时正和进宫述职的沈肆碰见,沈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宋婉清,他人一愣,直接撞在了一同进宫的同僚身上,那同僚吃痛,回头正想抱怨两句,瞥见宋婉清,露出个了然的笑,兀自站到一旁去了。沈肆其实是想同宋婉清说些什么的,可宋婉清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沈肆,径直上了马车。与此同时,庆王也才从宫中出来,他长眸一眯,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宋婉清,随即对身边的随从道:“若是没记错,那个姑娘就是那日萧承宴舍命护着的那个吧?”宋家三姑娘宋婉清,可不正是沈肆的发妻吗?那日萧承宴也正是为了护着这个姑娘才身受重伤的,自古红颜祸水,瞧沈肆这架势,倒像是旧情难忘,庆王啧了一声:“这宋家三姑娘还真是,惹得两位郎君为她魂牵梦萦。”“王爷有所不知,现在京中都在说,说这宋家三姑娘和咱们宴公子,关系匪浅呢,虽然只是流言,可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照我看八成是真的呢!”“哦?还有这种事?”庆王哼笑一声:“倒是我小瞧了自己这个外甥,他倒是个胆大妄为的,宋三姑娘可曾经是他的嫂嫂啊。”“王爷还是莫要再耽搁了,咱们还有要紧事呢!”这说的是真,今日梁帝突然召了萧睿楷进宫,交给了他一桩要事。萧睿楷嗯了一声,吩咐手下人先行一步,不过是个又瞎又哑的阉人罢了,哪里值得他非那么大的功夫,只是下手要快些,免得这人落在萧承宴手里。萧承宴这些天一直在查找当年东宫的旧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被常安查到曾在长林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位内侍,当年那场大火里他侥幸存活,逃出东宫后在京郊安了家,自此以乞讨为生。常安找到他时他正在街上乞讨,若非他身上有从前东宫内侍统一样式的荷包,常安是万万不能把他认出来的。萧承宴曾经听丹阳说过,当年东宫被围剿前,长林太子曾亲自写过一封手书,托人送出东宫,只是那人才出大殿,禁军就杀了进来,是以丹阳都以为这人应当死在了当年那场动乱里。可没想到会被常安找到这人的踪迹,这人如今又瞎又哑,住在城郊的一处破旧宅邸之中,常安跟了他两日,发现这人一直把绢书贴身收着,不曾离开过一刻。常安笃定那绢书便是当年长林太子写的,他知道这消息后第一时间报给了萧承宴,萧承宴和常安到达这乞丐居住的宅邸时,只见这宅邸燃着熊熊烈火,浓烟滚滚,本就破败的宅子更是被火势侵袭有摇摇欲坠之势。“潜火队呢!”萧承宴揪着来救火的京兆府的差役的衣襟:“潜火队的人去了哪里!”换作以往潜火队的人在望火台瞧见浓烟便该赶来了,可现在火势烧了这么久,潜火队的人竟然还没到?那乞丐的原本还有哀嚎声从宅邸里传来,可慢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细弱,到最后只剩下了木材燃烧的噼啪声。萧承宴坐不住了,拿起一桶水浇在身上就要冲进去,常安抱着他的腰将人拦住:“公子您不能去,这火势太大了!”若是萧承宴进去了定然是要没了性命的,可萧承宴哪里顾得上这些,这是他手下唯一的线索了!丹阳这几日状况愈发差了,萧承宴想着尽快查清真想,好让丹阳安心。萧承宴要冲进去救那人性命,只是常安和京兆府的差役死命拦着,僵持之际房屋的梁柱带着火焰落下,顷刻间那宅子倒塌,火星子四处飞溅,萧承宴呆愣的站在原地,眼底一片猩红。而此刻,迟了许久的潜火队才姗姗来迟,一同来的还有庆王萧睿楷。灰尘满天,热浪一阵大过一阵,他用手扇着空中细小的尘灰,皱起眉道:“宴儿怎么在这里,是为了屋里这人?”萧承宴一听他这话就清楚这事定然是少不了萧睿楷的授意,他盯着萧睿楷:“如舅舅所愿了,这人死了。”“什么叫如我所愿?”萧睿楷走到萧承宴身边,他低声在萧承宴耳边道:“这人是东宫余孽,当年东宫那场大火没能烧死他,叫他逃出生天,如今他死在火力,这也算死得其所了。”萧睿楷道:“听说他是带着先太子的手书奉命出的东宫,长林太子谋逆一案是陛下亲断,没想到这人竟然从禁军手中逃脱了,还让他活了这么多年,宴儿你是聪明人,还是快快跟这桩旧案撇清关系,否则日后陛下怪罪下来,舅舅我也是帮不了你的。”萧睿楷自从把贪墨一案接过去后,在萧承宴面前是半分也不愿意装了,萧承宴本就怀疑先太子一案跟萧睿楷脱不了关系,先前那日萧睿楷派人刺杀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萧承宴几乎是断定了。他侧目看了眼萧睿楷,冷声道:“庆王殿下也实在是心急,这么急着毁尸灭迹,是怕旁人查出来些什么吗?”萧睿楷却道:“宴儿这话可就说错了,舅舅我跟这案子可没什么关系,我是奉旨前来的,却没想到撞上这场火。”他状若惋惜:“若是没有这场火,我本该带他回刑部好好查问的,问问他当年是怎么从禁军的层层围剿里逃出生天的?”萧承宴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佩剑,他死死地盯着萧睿楷,后牙都咬紧了。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实在叫人厌恶的紧。萧承宴还没来得及质问萧睿楷些什么,常安听了公主府的小厮来报,忽然一脸紧张的凑上前来:“公子。。。。。。。碧荷姑姑说,长公主殿下。。。。。。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