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期:“我去拿酥油。”
他记得乌朵梳头时就喜欢抹酥油。
喝了酥油茶,打算美滋滋迎接死亡的众人迟迟没死,坐起来,看古丽阿嬷给妲娜编辫子。女人们很想帮忙,但不想增加妲娜染上麻风病的风险。
老头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抚摸着白牦牛的牛腿。
给主人放了一辈子的牛,他和牛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说实话,他更喜欢和牛相处。
临死,喝了馋了一辈子的酥油茶,身边有十七小子,有牛,可以安心地死了。
就是这牦牛腿还不够粗,要是让他养,他能养得更粗更壮。
旁边的少年十七暂停舔碗,瞪圆了眼:⊙﹏⊙???
阿叔也回光返照了?
大家都回光返照了。
曲培阿巫静静看着这一切,接着对着雅拉雪山的方向跪拜。
妲娜喝完了酥油茶,古丽阿嬷也编好了辫子。
妲娜一头小辫子长长垂到腰间,再看不出原来狂野犀利的模样。
白生生的小脸,净澈明亮的水眸,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巴。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伤疤,如果戴上一两颗蜜蜡、松石、珊瑚之类的首饰,会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姑娘。
少年十七静静看着,越看越觉得妲娜很美。
没有首饰,很美。
乱七八糟的伤疤,也很美。
因为她有一颗很善良的心。
武子期和妲娜上了马车。
众人送别,久久注视着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上。
白骨草原外,平巴阿使拦下马车。
“阿巫去了白骨草原,染了麻风病传染老爷怎么办。”
曲培阿巫笑得和蔼,答非所问:“平巴,你还年轻,我老了,去一回就少一回。”
“我,是一定要去的。”
说罢,扬鞭而去。
平巴阿使追,摔了个狗吃屎,“每年都是你去,今年老爷不要你去,你也要去嚒?”
其实他知道谁跟着去萨格尔节都是仁钦老爷的意思,包括今年谁都不去的决定。
往年也就罢了,今年不同。
今年,大少爷失去了胳膊,雅拉府下一任主人大概会落到三少爷身上,三少爷跟仁钦老爷一同去了就是信号。
他和阿巫都被留在府里。他明白,这只是老爷稳住大太太和大少爷的法子。
他总觉得老爷不看重他,果然不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