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本在一旁看着陆小凤的笑话,却没想被屋主使唤道,“七哥,你先招待下陆贤孙,我去掌个灯。”
“七哥?”陆小凤作怪似的瞪大眼,眼咕噜连轴在两人间转动。
“你应该叫我七爷爷的,小凤贤孙。”花满楼乍一下被戳破了身份也不惊慌,面对陆小凤控诉的小表情,偏头打趣道。
“花七童,你这作态可不厚道啊。”陆小凤不满地嘟囔出声,言语间是亲昵的怪罪。
“陆兄冤枉了,我可没说过一句谎言。家里未曾出嫁的姑娘家可不就是家中的姑奶奶。况且满溪是我家老幺,可不正印着这小姑奶奶四字么?”面对陆小凤的指控,花满楼解释道。
他的确未曾说过一句谎言,只是仗着小妹的机灵性子和陆小凤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陆小凤也知是如此,只得悻悻怪罪几句,日后若有机会再找回场子来。
没多时,屋内的灯火明亮起来,花满溪邀两人到桌边坐下,再抱来一壶沾着泥土腥气的酒。
“未曾想到小凤哥的到来,准备不周。这壶酒就当做是我给小凤哥的赔罪,还请小凤哥见谅则个。”她笑盈盈道,顺手给花满楼添上一杯清茶,“饭还要等会儿,伙计多半还在路上。”
陆小凤接过酒壶,摩挲着湿冷的壶身,心底有些揣测。他一把掀开壶顶,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涌了过来,果然是花满楼桃树下的酒。
他闷了一口,发觉这酒的味道比起之前更添几分醇厚,一时间更加欢喜,开口调侃道,“花家妹子,你这歉意可太过陈恳了。”
“小凤哥喜欢便好。”花满溪看着陆小凤接连饮酒的模样,应声道,“毕竟也是埋了好些年的黄酒了,想必味道定是不差的。”
“是啊,这可是难得一遇的佳品,同一批的我想大多都已落入两个贼人之手了。”花满楼接上了两人间的哑谜。
他摇摇头,听着二人了然的笑声,并不生气,只是突然正色起来,对着花满溪和陆小凤两人说道,“欢哥,这酒是我特地给你埋的女儿红。陆小凤,你也知道,在江南,一位姑娘家的女儿红,只有他的父兄和丈夫能够品尝。”
陆小凤顿时尴尬起来,含在嘴里的酒液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所以我才把它刨来交予小凤哥啊。”花满溪倚在椅背上,轻快地说,“小凤哥,你可别嫌这酒的年份浅,家里还有些年份足的,我下次再给你偷来些?”
陆小凤被兄妹俩吓得差点从椅座上蹦了起来,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于是也跟着打趣道,“好啊,我要和七童年岁一般大的。”
花满溪正想回一句也不是不行的时候,花满楼拍了拍她的胳膊,“有人在敲门。”
想必是饭来了,花满溪随即前去开门,指挥伙计将饭菜摆在桌上,“碗筷你一个时辰后来收便是了。”
伙计应声离去。
“尝尝?我来之前便听说,这家的松鼠鳜鱼可是特色,也不知道味道究竟如何。”花满溪回到座上,花陆二人方才动筷。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是世家的规矩,但在座的两位家里只是行商的,谈不上什么世家,另一位又是纯粹的江湖人,在饮食之间打探几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小凤哥,我有个疑惑,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希望你能回答。”花满溪问道。
陆小凤答道:“你先问问看。”
花满溪继续问道:“小凤哥,你看你成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心情好了就去青楼洒大把银子,不好时又是在酒肆大口消愁的。虽说别人请你帮忙时偶尔会给点财物,但也聊胜于无。我就没搞明白,你究竟是靠什么营生的?”
陆小凤又饮了几口酒,眯着眼得意洋洋地捋了捋自己大红色的披风。正准备回答时却被花满楼抢了先,“他这个混蛋可是靠朋友来营生的。”
陆小凤闻言点点头,“可是你不能否认,我是个有魅力的混蛋。”
是的,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陆小凤虽然是个混蛋,却是个可爱的大混蛋。
花满溪此刻却是有些懵了。虽说穿到此处,在花家这个富贵窝里一呆就是十六载,但细细算来,她更多的时间却是花在练武和享乐之上。对于怎么花钱她倒是能说出一二来。可至于赚钱,她脑海里还停留着上辈子那套打工论——好似一定要是一份稳定的,甚至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才能被称之为营生。只有这种赚钱的法子才是正统的,值得推崇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养活自己。对于陆花二人口中的靠朋友营生,在她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她追问道,不知从何处掏出个酒杯来,抢过陆小凤手中的酒壶,将酒杯斟满后,递至陆小凤手里——这是下意识把陆小凤当领导给端茶倒酒了。
陆小凤看看自己手中一口没的酒杯,再艳羡地望望花满溪怀中还剩下小半的酒壶,郁猝道:“这世道,总会给人活着的法子的,进了江湖后你自然就明白了。”随即闷掉杯中的酒液,挑挑练练吃了几口菜后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