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已经撕下了易容,满脸怒容道:“冷凌弃,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逮我八妹入狱,还给她下了让她生不如死的蛊。就是如此,你们还不满意,还要磋磨我八妹!你们生生地用线缝了我八妹的眼睛,而后打死了她。甚至在她死后都不得安宁,你们还要扒了她的衣裳!”
她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极了,仿若天下公理尽在身,全全是遭了奸人陷害才落得这般营地。
冷凌弃的唇抿成了一条缝,碧绿如潭的眸子里跃动着惨了铜锈的火焰。他的脸本就是剑眉朗目、方正冷峻的,现在则更像大理石雕刻而成了一般。
他用手里无鞘的利剑做了回答。
公孙兰依旧是那副生气的模样,怒火烧得她的容色更艳了几分。
她双手运剑,动若灵蛇,舞似彩蝶。招式繁复多变,一发出来,就好似落九天的银河,密不透风。
可冷凌弃却能清晰地找出她的破漏,这是他的天赋所在。他自小长在野外,被狼群抚养长大,对于找到敌人的弱点并死死地扼住它是十分擅长的——这涉及到他是否能在野外生存下去。不畏伤痛,愈战愈勇亦是他的特色,野外的求生告诉他,每次的战争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有获胜的可能。
所以冷凌弃任凭公孙兰的双剑划过他的腰腹,刺穿他的手臂,只为着能砍下她作恶的手臂。
“哐当——”
公孙兰的右手剑连带着她鲜血直淌的手臂落在地上。她顾不得疼痛,丢下左手上的剑,点向右肩周遭的几处大穴,妄想将血止住。
冷凌弃的剑停在了她的颈间。
公孙兰吃吃地笑了,神色间的怨毒一闪而逝,“冷捕头,你要了我的命吧。有冷捕头您陪葬,我公孙大娘也算是死有其所了。”
冷凌弃腰间和手臂上渗出的血都透着层骇人的紫黑色,周围的皮肤也开始红肿溃难,痛痒难耐。他的嘴唇也泛着乌光。
他先是点了自己的穴,让逼出大部分的毒素,而后再点了公孙兰的穴,定住了她,说道:“解药。”
公孙兰冷冷地说道:“没有!”
转而又轻声轻气、气吐如兰地说道:“这毒厉害得很。冷血冷四爷,你就行行好,下地府去陪陪我和八妹。免得我们姐妹俩在地府独孤伶仃,怪可怜的。”
冷凌弃不欲理会公孙兰。他一句得罪了,就直接上手一层一层的脱下公孙兰的衣物。
公孙兰讥讽地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冷血大捕头竟也是个不老实的,还会扒女人的衣服。我八妹的衣服不会也是你扒的吧。”
冷凌弃嫌她吵闹,连她的哑穴一同点了。
可他翻遍了公孙兰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没有找到解药。
公孙兰冷眼看着冷大捕头在那白白忙活,心底发笑,她下毒从来都是冲着杀人去的,怎么会在身上留着解药。
冷凌弃把自己捯饬一道后,将衣服衣服收捡好,一件一件地披到公孙兰的身上。他低声说句冒犯后,便扛着公孙兰就回去了。
*
回到公门,冷凌弃先看到的,是守在门口的小捕快。
“四爷你回来啦!这就是那凶手吧,我立刻就通知兄弟们把她压入大牢。”小捕快的声音很是鲜活。
冷凌弃点头,出手废了公孙兰的武功。
“麻烦了。”他把公孙兰递到捕快们的手中,待他们将木枷铐在公孙兰身上,他才解了她的穴“顺便找个医师帮她止血吧。”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对了,爷。一个叫花满溪的姑奶奶喊我们给您带话。说是,您要是有事可以去王森记找她。”
冷凌弃隐约记得保定府周围有一个姓梅的医师,医术十分高明。他还知道他的住处。他没有太注意小捕快说了些什么,只一贯地点头,离了门去。
街边正下着雪,他倒在了雪地里。
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美丽姑娘在雪地里慢慢挪着步。
简单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2】已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她的美是如梦似幻般的美,让人摸不着猜不透。
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前方有东西阻了她的路。
是冷凌弃。
她轻笑着缓缓蹲下,把他被积雪半掩的脸转了出来。
这脸倒是俊的。
她望着冷凌弃泛黑的唇,心里有些成算,“又是一个耗材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