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明白徐夫人这是拿话试探着呢,赶紧回道:“谢过文姐关心,秦刚这两天回家里,也是因为有了不少媒妁上门,都是被我回掉了。眼下科举之试在即,秦刚想着,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所以就和嗲嗲说了,这个人的婚姻之事还是要等过个一两年再说。”
宋人虽尚早婚,但士子往往却更注重功名,拖到二十岁以后也非常正常。
徐夫人也是先听到了一点风声,便想,秦刚若有早日婚配之意,她倒是想把娘家那边一个年纪模样都挺合适的表妹推荐过来,现在听得他话里却是婉拒的意思,也就只能先作罢了。
徐夫人出嫁之时,其父亲徐成甫乃是当时高邮最具商业眼光的商户,给她的嫁妆中,除了必备的金银首饰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一处规模不小的丝织坊,包括一些作坊里富有经验的纺娘与机师。
所以,徐夫人嫁到秦家庄之后,便安排庄民大面积地种桑、养蚕,形成了不小的一块丝织产业。秦观之前的《蚕书》的成书背景,便是源自他与夫人之间关于此事的对话记载。
丝织业的利润非常之高,但它们都算是徐夫人自己的嫁妆,有着高度的独立性,所有的营收都与秦家庄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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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遇上庄上有歉收的时节,徐夫人自己也会从丝织坊的利润中拿出一些钱,来接济庄上。
但无论如何,秦三太爷既没有过将徐夫人的产业纳为庄产的想法,也从来没有要介入丝织业这一个好领域去争夺收益,这便是宋人对于女性及其嫁妆的高度尊重。
喝完了茶,秦刚便告了个罪去寻小妹去了。
三摆摆是秦察的女儿,平时唤作叫秦三娘。这个“摆摆”的称呼,一则是依着晚一辈人的习惯叫法,二则也是这三娘的编织水平太高,在秦家庄,但凡提起“秦三摆摆”的名字,基本上就是指她。
秦三娘自幼长在庄上,和父亲一样,极爱农活,从小对于利用水乡遍布的各种草类进行编织东西非常感兴趣,当成了一门手艺来学习。以致于在她的手上,就没有编织不出来的东西,成了远近闻名的织草好手。
之后索性就招了女婿,留在了庄子上,继续做着织草作坊。
秦刚来到后庄织草作坊时,秦盼兮正兴高采烈地跟着秦三娘学草编。
之前秦刚没来过这里,以为这里也就做一些草席、草帽之类的东西,但是四下里一看,却惊奇地发现,织草作坊的规模远超他的想像。
先是用来编织的草类非常丰富,有莞草、蒲草、芦苇、蒯草、席草以及灯心草、龙须草等等十几种,都是从各处采来之后,分类整理后并各自堆放着。
然后便是作坊里的人也不少,除了来凑热闹的盼兮外,还有十几位大妈摆摆们在里面,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再看编织出来的物品,大到箩筐笼箱,小到碟碗鞋只,甚至还有许多给小孩玩的玩具,都被不同的草用来编织得是活灵活现。
看见哥哥过来,盼兮非常开心,她赶紧拿着自己手里编了一半的草帽来炫耀,实际上是希望不要被责骂自己跑过来偷玩的事。秦刚也没戳穿她,只是为自己妹妹的顽皮,向秦三娘打了声招呼。
秦三娘约有三十多岁,为人非常和蔼,嘴里说着话,手里的活计却没有半分迟缓,她说:“不妨事的,十八郎的妹妹人很聪明,手也很巧,跟我学了不过两三天,就已经能做出像样的东西了。”
“两三天!”秦刚故作狠狠地瞪了盼兮一眼,她也朝哥哥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秦三娘背后。
秦刚四下里看了看,织草作坊里同样在忙碌着的其它人,她们手里的活,大约只有两三人是与秦三娘手里一样,而其余的人做的,都是一些明显不同的其他活计。
秦三娘见他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活,便笑着说:“这是扬州那里介绍来的活,价钱比较高,赚到的钱也多。只是可惜做法有些复杂。这里现在也就只有我和三四个人能做,所以也没法全部接下来。唉!”
“哦?”秦刚接道,“难怪我看那边的做的东西不一样。不过,既然这种活赚得钱多,那么,如果能够让大家一起来分担,既可以做得快些,更是可以多赚些钱。”
“她们那些人,只能做一起基础的,比如这开始的一部分,关键是……”秦三娘正好把手上的活停了停,给秦刚看过,“比如说现在这里的一段,就特别要看手头编织的功夫经验了,如果一旦没有掌握好松紧力度,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就全散了形。”
说完了后,三娘的双手又开始灵活动地翻动了起来。
秦刚倒是盯着三娘手里的活计看得入了神。
秦三娘心想:这兄妹俩可真有意思,妹妹跑来腻了两三天了,这哥哥一来也盯着入了神,难不成这草织的活真这么吸引人。